在我國軍事歷史的長河中，諸多故事如璀璨星辰般閃耀。其中，1927年底南昌起義失敗后的一段經(jīng)歷，對于熟悉我軍早期發(fā)展史的人而言，并不陌生。當時，朱德、陳毅帶領著起義軍余部千余人，在朱德云南講武堂同學、時任蔣軍第十六軍軍長范石生的幫助下，于湘南地區(qū)成功隱蔽了一段時間。這一舉措意義重大，為起義軍保存了寶貴實力，更為之后發(fā)動湘南起義奠定了堅實基礎。今天，就讓我們一同走進那支鮮為人知的滇軍——滇系第十六軍（51師）范石生軍事集團，探尋其背后的傳奇故事。
電視劇《井岡山》中的范石生
范石生，字小泉，號小翁，1887年出生于云南峨山的一個世代以教書為業(yè)的家庭。在四姐弟中，他排行老三。由于家境貧寒，范石生自幼便到大伯在峨山縣城開設的私人診所幫忙，在此過程中，他也順帶學習了一些中醫(yī)技術。16歲那年，他憑借自身努力考中了秀才。然而，科舉制廢除后，他毅然考入昆明的省師范學院，并加入了學校里的反清地下組織同盟會。師范畢業(yè)后，范石生曾短暫地從事教師工作，但一場大病讓他不得不辭職回家，這場病甚至差點奪去他的生命。
1909年，身體康復的范石生前往昆明求職，機緣巧合之下，他遇到了剛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歸來、正在云南新軍73標擔任教官的李鴻翔。李鴻翔曾是范石生大伯的學生，便將他介紹到新軍擔任文書。幾個月后，李鴻翔成為云南講武堂教官，又推薦范石生進入講武堂學習。當時，與他同班學習的有朱德元帥、未來的同事楊蓁以及滇軍重要將領金漢鼎等人。他們常常在學習之余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革命問題。
1911年，范石生從講武堂畢業(yè)，被分配到新軍擔任班長、排長。同年10月30日，在新軍將領蔡鍔的領導下，他們發(fā)動了著名的重九起義，成功光復了整個云南省。1915年12月25日，范石生再次投身革命，參加了蔡鍔、李烈鈞領導的反袁起義，在云南討袁護國軍第一軍三團擔任營長。護國軍順利進入成都后，第三團被擴編為滇軍第6師。但由于范石生與師長顧品珍相處不融洽，他憤而辭職回家，在昆明郊區(qū)購置了八十多畝土地，過上了一段逍遙自在的地主生活。
為了監(jiān)視顧品珍在四川的行動，留守云南的護國軍第三軍軍長唐繼堯派遣兩個縱隊入川，并任用賦閑不久的范石生擔任第二縱隊參謀長。然而，滇軍最終還是被川軍趕出了四川。顧品珍不想回去后屈從于唐繼堯，便率領軍隊發(fā)起倒唐戰(zhàn)爭。原本已離開軍隊的范石生本不想卷入此事，但他的同學楊蓁正在顧品珍手下帶兵，經(jīng)楊蓁勸說，范石生最終決定支持顧品珍，并憑借自己的影響力奪取了駐昭通的滇軍第16團的兵權。
相愛相殺的唐繼堯與顧品珍
顧品珍成功趕跑唐繼堯后，正式任命范石生為第16團團長，這支部隊也成為了他的起家資本。1921年底，聽聞唐繼堯糾集殘兵敗將企圖反撲，顧品珍派范石生以支援孫中山北伐為名義，率領三路大軍出征貴州，打算徹底消滅唐繼堯。然而，狡猾的唐繼堯率軍隊繞道廣西入侵云南，成功避開滇軍主力，并在后方指揮部將顧品珍打死。一時間，正駐守在邊境地區(qū)的顧品珍大軍2萬余人失去了主心骨，如同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這2萬大軍最終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人投降了唐繼堯，一部分人前往四川，而包括范石生在內(nèi)的五個團長則在副司令張開儒的帶領下，前往廣西投奔孫中山。為了穩(wěn)定軍心，張開儒給每人都晉升了一級，范石生的第16團被擴編為第8旅。滇軍進入廣西時，恰逢陳炯明在廣州發(fā)動叛亂。一些滇軍將領認為廣西不錯，不想再去幫助孫中山，打算留在廣西反攻云南，但范石生堅持主張支援孫中山。經(jīng)過他耐心地做思想工作，大部分滇軍將領被他說服。
由于張開儒年事已高，滇軍東進廣東時，改由旅長楊希閔擔任總指揮。1922年12月，在滇軍和桂軍組成的討賊西路軍的打擊下，陳炯明被迫退出廣州，孫中山得以重返大元帥府。事后論功行賞，孫中山同意將駐粵滇軍擴編為四個師又一個旅，范石生的第8旅被擴編為第3師。然而，大家還沒休息多久，之前與滇軍合作的桂軍沈鴻英部又在廣州發(fā)動叛亂。為保衛(wèi)廣州，滇軍與桂軍展開了三次大戰(zhàn)，最終將沈鴻英部徹底擊敗。
由于滇軍連立兩大戰(zhàn)功，因此又被進一步擴編為三個軍，范石生的第3師被擴編為建國滇軍第二軍。在反擊陳炯明反撲廣州的戰(zhàn)斗中，友軍節(jié)節(jié)敗退，范石生率第二軍堅守大花橋，有力地配合了石龍方向的勝利。戰(zhàn)后，他被孫中山稱贊為“軍中有一范，頑敵心膽顫”，并被授予廣東革命政府上將軍銜。相比之下，滇軍第一、三軍則不太受孫中山信任，他們甚至暗中與陳炯明勾結，企圖從孫中山那里獲取更多賞錢。
駐粵滇軍將領范石生、楊希閔
大花橋戰(zhàn)役后，范石生正指揮部隊追擊陳炯明殘軍，突然收到后方電報要求收兵。范石生十分生氣，在會議上質(zhì)問孫中山：“正要活捉陳炯明，是哪個家伙下令收兵？”這時，在大元帥府任上校參謀的蔣介石站起來說：“正是在下。”范石生十分看不起這個從上海灘來的年輕人，輕蔑地說：“你算哪根蔥。”雖然經(jīng)孫中山勸說，此事暫時平息，但蔣介石從此懷恨在心，這也為日后范石生遇刺和兇手被特赦埋下了伏筆。
廣州局勢穩(wěn)定后，范石生想把在云南的父母接到身邊。唐繼堯不敢得罪他，派人護送二老上路。然而，途中父親突然生病，最終于1924年初去世。唐繼堯見狀，一不做二不休，于1924年秋調(diào)集十萬大軍入侵廣西，打算先消滅新桂系，再消滅粵軍。代替孫中山留守廣州的胡漢民知道范石生與唐繼堯有殺父之仇，便任命他為援桂軍，援助正在與唐軍作戰(zhàn)的新桂系軍隊。
在南寧戰(zhàn)役中，范石生被唐軍將領龍云擊敗，旅長楊萌也不幸戰(zhàn)死。但在柳州戰(zhàn)場，唐軍主力被新桂系擊敗。考慮到占領廣西已無可能，1925年7月，龍云下令全軍退回云南，范石生和新桂系頭目黃紹竑趁機率軍追擊。追到滇桂邊境時，范石生自認為拿下云南十拿九穩(wěn)，便對黃紹竑說：“貴軍追到這里即可，我已聯(lián)系好內(nèi)部人士響應，拿下唐繼堯沒問題。”此時桂軍已疲憊不堪，黃紹竑便賣了個人情，不再繼續(xù)前進。
范石生率第二軍進入云南后，認為軍中只有老同學楊蓁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竟起了殺心。在他的授意下，師長徐德帶領一群士兵在一個雨夜闖入軍部，以楊蓁“執(zhí)行軍紀過嚴、多次打罵官兵”為借口，將他打成重傷。事后，楊蓁痛苦地要求范石生找軍醫(yī)來治療，范石生卻面朝墻壁躺著，只是淡淡地說：“沒關系，不嚴重。”就這樣，楊蓁在痛苦哀嚎了一個晚上后，因傷勢過重去世。
楊蓁
臨陣害死大將，顯然不利于軍心穩(wěn)定。再加上龍云得到增援后發(fā)起決戰(zhàn)，所謂的內(nèi)部響應人士又失約，導致范石生被打得大敗，被趕出云南。退回廣西平馬后，經(jīng)過清點，第二軍僅剩5000余人。因此，1926年夏廣東革命政府組織北伐時，滯留在廣西的第二軍未被編入北伐軍最初的八個軍，直到當年11月才被改編為北伐軍第十六軍，下轄第46、47師。地下黨員余少杰等八人還被北伐軍總政治部派到第十六軍做政工工作。
1927年秋，新桂系與湘軍譚延闿、程潛部聯(lián)合發(fā)起西征，打垮了盤踞兩湖的湘軍唐生智部。第十六軍作為新桂系的友軍，奉命北上，駐扎在湘南一帶。曾在長沙發(fā)動馬日事變的劊子手許克祥的獨立第3師，接受第十六軍名義上的收編，改稱第48師。此時，南昌起義軍剛在粵贛邊被粵軍打散，朱德、陳毅指揮起義軍余部千余人繼續(xù)活動。11月初，朱德在報紙上看到老同學范石生部隊的駐地，立即寫信表示希望能暫時依附。
范石生收到信后，馬上召集參謀長及師長曾日唯開會討論。由于大家和朱德都是護國軍時期的老同事，一致同意。11月底，范石生與朱德在湖南汝城會面。經(jīng)過商議，朱德同意化名王楷，起義軍余部暫時改稱為第十六軍47師140團。范石生不僅給起義軍官兵補充了大量彈藥和后勤物資，還支付了一個月的薪水和不少零用錢。盡管接受了名義上的改編，起義軍余部在駐地仍繼續(xù)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等革命活動。
雖然范石生對起義軍的革命活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些活動還是引起了蔣介石派來的特務、第十六軍軍部參謀處處長丁騰的注意。丁騰立即拍電報給蔣介石。范石生知道無法再掩護朱德，便派人暗中通知他們盡快離開，還額外贈送了一個師的物資和幾萬元路費。起義軍離開第十六軍后，在坪石伏擊了第48師許克祥的隊伍，俘虜千余人，接著連克多座湘南縣城，并發(fā)動了聲勢浩大的湘南起義。
第51師152旅旅長王甲本
送走朱德后，范石生怕蔣介石追究，以養(yǎng)病為由前往廣州躲避，部隊事務交給副師長張浩代理。1929年初全國軍隊縮編時，第十六軍被縮編為廣東編遣區(qū)第5師，隸屬于第八路軍。蔣、馮、閻中原大戰(zhàn)爆發(fā)后，第5師因不是第八路軍總指揮陳濟棠的嫡系，被以支援蔣介石的名義派往前線，駐扎在襄陽一帶，并改稱第51師，下轄第151、152旅，旅長分別為李柱中和王甲本，該師建制上隸屬于討逆軍第三軍團。
第51師在襄陽地區(qū)駐扎期間，與反蔣聯(lián)軍接觸不多，主要精力用于對付當?shù)叵鍡椧颂K區(qū)的紅軍游擊隊。盡管當?shù)丶t軍第26師實力較弱，不足一千人，但在范石生的暗中指示下，第51師在前三次圍剿中并未積極追擊紅軍，只是占領蘇區(qū)中心城鎮(zhèn)，且占領不久后便主動撤離。蔣介石對第51師的消極表現(xiàn)十分不滿，直接將之前告密的參謀處長丁騰槍斃，以此警告范石生及其部將。
由于范石生長期在外閑居，不回部隊，代理部隊事務的副師長張浩等人在蔣介石的警告下不敢再放水。1932年，蔣軍對湘鄂西蘇區(qū)及其周邊蘇區(qū)發(fā)起第四次圍剿，第152旅旅長王甲本沖鋒在前，指揮部隊在蘇區(qū)內(nèi)燒殺搶掠，被襄棗宜當?shù)乩习傩辗Q為“王屠戶”。在第51師的壓迫下，紅26師最終解體。當年秋，紅四方面軍主力西征路過棗陽時，第51師奉命堵截，并與紅軍后衛(wèi)部隊發(fā)生短暫交火。
完成襄棗宜地區(qū)的清剿任務后，范石生正式向蔣介石提出辭職，并在江西廬山購置了一套別墅和幾畝田地，打算退役后在此安度余生。然而，直到1934年底，蔣介石才批準他的請求。在此期間，第51師曾被調(diào)往江西蘇區(qū)對付紅一方面軍，但一直作為二線部隊，未與紅軍發(fā)生大規(guī)模戰(zhàn)斗。
柏天民、陳又新
范石生正式退休后，為控制第51師，蔣介石派1901年出生的黃埔一期生柏天民擔任師長。柏天民不僅是云南人，還是當年護國軍入粵大軍中的一員，但第51師官兵并不買他的賬，畢竟大家已10年未共事。柏天民無奈之下只能離開。之后，蔣介石又派遣1900年出生的黃埔軍校教官、云南講武學校第十六期生陳又新?lián)螏熼L，結果沒待幾天就被官兵們趕走。
見第51師如此不聽指揮，1935年8月，蔣介石命廣東軍閥陳濟棠在韶關將該師繳械，軍官發(fā)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