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一葉 圖/網絡
在古詩的璀璨星河中，王維的五言絕句《木蘭柴》宛如一顆耀眼的星辰，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它以簡潔而靈動的筆觸，勾勒出一幅秋山夕照、飛鳥歸林的絕美畫卷。
秋的韻味，總在不經意間流淌于詩句之中。“秋山斂余照，飛鳥逐前侶”，短短十個字，便將秋日傍晚的景象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我們眼前。秋山，在夕陽的余暉下，仿佛收斂了白日的喧囂，多了幾分靜謐與深沉；而那飛翔的鳥兒，急切地追逐著前方的同伴，似乎在訴說著歸家的渴望。
“彩翠時分明，夕嵐無處所”，這兩句則進一步描繪了秋山的色彩與云霧的變幻。五彩斑斕的山林，在光影的交織下，時而清晰，時而朦朧；山間的霧氣，飄忽不定，仿佛沒有固定的居所，給人一種空靈、悠遠的感覺。
——【唐】王維《木蘭柴》
【作者名片】王維（701—761），字摩詰，號摩詰居士，唐代河東蒲州（今山西省運城市）人，盛唐著名山水田園派代表詩人、畫家，官至尚書右丞，世稱“王右丞”，被后人譽為“詩佛”，與孟浩然合稱“王孟”，著有《王右丞集》。
這首唐代王維的五言絕句《木蘭柴》，意境高遠，秀麗清逸，且富有禪意。
秋天的傍晚，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陽光逐漸向山頂移動，看上去就好像太陽在慢慢收回它的光線似的；這時飛鳥已經感覺到白天即將結束了，在加快速度追逐前面的伴侶，準備歸巢。暮靄渲染的青山和青山上的紅葉，此刻分外艷麗奪目，而山坳里升騰起來的暮靄，一團團、一縷縷，飄忽不定，甚是好看。
這是一幅秋山暮靄鳥歸圖！
木蘭柴和茱萸柴，都是詩人王維曾居住的輞川別業附近二十景之一。因住處溪邊，是木蘭樹圍成的村居，故得名。
這首《木蘭柴》和《茱萸柴》詩一樣，同樣是寫山景，但不同的是《茱萸柴》描繪的是“空山”，而《木蘭柴》刻畫的卻是“秋山”。
秋山，顯然指的是秋天的山，自然色彩變幻，紅白銀翠，綺麗悠遠。這里的秋山不是殘秋季節的山，萬木蕭蕭，悲風瑟瑟，色彩暗淡，枝條落拓，而是清秋時節的山，山高處，樹椏樹葉染色，變黃變紅，依然緊掛在樹枝上，樹枝里的樹葉缺少金風吹拂，顏色仍然青翠；山低處的樹葉卻是疏朗，一副淺秋的姿態。禁不住秋意的樺樹和楓樹已經變黃，變紅，而松柏還是蒼翠可人，山上這一點微黃，那一點火紅，這兒殘存著綠色，那兒已經轉換為金黃，秋由高山處向低谷地蔓延，翠色向紅色，黃色過渡，這里展開的是一幅山含秋色、濃郁重彩般的圖畫。
首句用字極為精煉，直接點明季節和時景：秋季和日落時分。余照，指的是落日的余暉。秋山和余照，由“斂”字連接。斂，有收集的意思，也有收縮的含義，非常奇妙。既可視作落日余暉浸染秋山，秋山對落日余暉應盡收盡收，絲毫不浪費；也可視作夕陽西落的整個過程。余照在山腰間的光影界限不斷上移，由山坳移到山頂，直至消失，山上的光影也漸漸減少。一個“斂”字，兩個動態。秋山落日，天色變幻，在一個詞語中完美地展現出來。
次句則以畫家對光和色彩的敏銳觀察力，捕捉住秋天傍晚時分太陽落山前一刻那間的自然美景，妙處是各種美景都在活動、變化，陽光、飛鳥、彩翠、夕嵐，呈現出大自然婀娜多姿的風采，給人以豐富的視覺享受和美感愉悅。飛鳥，飛動的鳥；前侶，走在前面的伴侶，這里指飛在前面的鳥。逐，追逐相隨的意思。夕陽晚照，秋意盎然，成雙成對的飛鳥，相互追逐著，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后，相隨相護，飛向自己的歸巢。如果說首句“秋山斂余照”展示的是秋山逶迤寧靜的全景，那么“飛鳥逐前侶”就是一個暮鳥雙飛相隨的特寫。一個平靜，一個靈動，一動一靜相互映襯，共同表現著秋的意境。
三句鋪寫秋山的形象。近看是有顏色有光影的秋山，色有赭橙黃綠青藍紫，光有明暗強弱，五彩斑斕的清秋形象。那秋山和夕陽組合的形狀，就是彩翠。這是一種艷麗的綠色。遠望秋山，夕陽的光影投射在山的肌膚上，形成斑駁陸離的模樣，而紅色和黃色倔強調和在綠的主色調里，形成油綠，嫩黃，青黛，青綠的不同綠色光感；有光照的地方油綠嫩黃，少光的陰面就青黛翠碧。山連著山，山掩著山，光影就這樣奇妙地出現山的輪廓，直到遠山遙接，山轉為綠色，逐漸淡遠。這就是夕陽晚照時的秋山。只有身臨其境，才能產生這種奇妙的觀感。
四句意味醇厚，妙不可言。夕嵐，傍晚山里冒著的霧氣。處所，指居住或停留的地方，無處所，表示沒有居住或停留的地方。此句是指霧氣沒有停留的地方。傍晚落日前的霧氣，或有或無，忽生忽滅，飄忽不定，難以捉摸詭譎。如果色彩鮮明的秋山再加上虛無縹緲的霧氣，就會變成一時一景，時時不同的狀態，由霧氣的舒卷變幻，光影的明暗轉移，表達出剎那那生滅，無常無我，清靜淡泊的禪意。
全詩半隱半禪，閃爍著自然生命的靈光，展現出詩人心靈的感悟，體會著禪家須臾間的覺感，表達出事物都是剎那那生滅、無常無我、虛幻不實的深深禪意。明白人胡應麟曾評此詩：“一時景物入人，造化盡在筆端矣。”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也說：“妙處不在言語，與靖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同。”
【名句品讀】“彩翠時分明，夕嵐無處所”：晚照中，暮靄渲染的青山和青山上的紅葉，此刻分外艷麗奪目，而山坳里升騰起來的暮靄，一團團、一縷縷，飄忽不定，甚是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