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流傳著眾多富含生活智慧的老話,“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其中一句。很多人對它耳熟能詳,可若深究原來的意思,未必人人清楚。最初,這句老話有著樸素的含義,它和農業生產緊密相關。在過去,肥料是莊稼生長的關鍵,農家肥更是寶貝。“肥水”指的就是這些寶貴的肥料,人們自然希望把肥料用在自家田地里,讓自家莊稼長得更好,保障收成。隨著時代變遷,其含義也逐漸豐富,在生活的諸多方面都有所體現。
農村老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漢語中這句話則是成語,不僅農村用,全國都用,也不僅是民間口頭語用,在正規的文本中也經常使用。但是,這句話的來源還是農村,現在的意思很簡單:好處不能讓給外人。
現在這句成語意思用的是一句比喻的詞義。有的農村多含貶義,帶有嘲諷的意思,大多不能用于說自己,只能說別人,如果用于說自己,也是自我戲謔;而有的農村則是中性,不褒不貶,既可以用來說別人,也可以用來說自己。
那么如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呢?這里還得說說這句話的原意。這句話,不同的農村有不同的說法,因此,也就有了四種變體,下面例舉如下:
1、肥水不落外人田;2、肥水不澆別人田;3、肥水不流外人家;4、肥水不流別人田。
這四種變體,除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和“肥水不流別人田”意思一樣外,從農村和農業的角度來看,還是有一定差別的,說的是不同地域農業生產方式,以及肥水的收集方式。下面就逐一解釋一下。
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國水稻種植區的人對這句很容易理解,而旱地作物種植區,比如,以種植小麥為主的農村人,從農業的角度來說,理解就要稍困難一些。
水稻種植區的肥水,指水稻田下了基肥或肥料的水。過去,一般來說,春耕時,秧田和插秧的稻田,要下足農家肥(底肥),尤其是圈肥(又稱廊肥、欄肥),然后經三犁三耙后,就可以下種,或者插秧。在下種或插秧前,稻田里的水就稱為肥水。現在農村用農家肥的少了,取而代之的基肥是復合肥,這個時候稻田里的水同樣稱為肥水。另外,一些地方把水田里的濁水也稱之為肥水,也不允許流到別人田里去。
自家的肥水如果流到別人家的稻田里,自然就肥了別人家的稻田,瘦了自家的田。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稻田都成丘塊,地勢有高有低。一般來說,一條水渠要灌溉一大片水田,而且要經常灌溉,水稻缺不了水。車有車路,水有水路,處于地勢低的水田,就要從地勢高的水田里過水,農村稱“趕水”,水流過的水田稱“過水田”。按農村規矩,“過水田”必須保證下面所需的水從田里過。這樣就免不了自家水田里的肥水,要流到別人家的水田里去。
如果不讓人家的水從水田里過,自然是沒有道理的。就像種了水稻曬田,或者水稻成熟后干田一樣,上面丘塊的田的水必須往下面丘塊放水一樣,如果下面的田堵住上面的,不讓放水,那也是沒有道理的。這都是農業生產中約定俗成的規矩。為了不讓自家水田里的肥水,流到別人家水田里去,就得采取措施保住肥水。水田的主人一般都在水田邊上筑一條或是永久的,或者是臨時的水溝,叫隔圳,也叫隔水溝。這樣就避開了水流,水從水溝里流走,不會帶走自家田里的肥水。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比喻意思就是這樣,要采取適當的措施,把自家水田里的肥水保護起來,不能把自家的好處讓給別人。
肥水不澆別人田
種植小麥為主的旱地作物,灌溉的時候,這些地方稱澆水。一季小麥至少要澆水兩遍,有條件的地方至少大水漫灌一次。給小麥澆越冬水,或者返青水的時候,過去,一般在水里放農家肥水,現在都改成化肥了。這些地方的農村稱這種水為肥水,要由人來“澆”,所以說“肥水不澆別人田”,而不是像水稻田里的水,可以流動。
把肥水澆到別人家的麥田內,別人家的麥苗長得好,自家的麥苗則長不好,好處當然是別人的。
肥水不落別人田
過去,農家人有一個習慣,平時的人畜屎尿都積起來,腐熟發酵后,再用適當的清水沖淡一些,然后用糞桶挑到田里、旱地和菜地,肥力持久,水稻主產區和小麥主產區都是如此。這就是農村人常說的“農家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就是熟悉的農家肥之一,現在的農業技術叫有機肥料。農村以前稱這種肥料為有肥水。
農村人擔著糞桶要穿過別人的田和地,走路時要小心翼翼,當心糞桶里的肥水濺出來,落到別人家的田地里,肥了別人家的田地,人家還不一定感謝你。
肥水不流外人家
這句話看似與上面的幾句沒有差別,事實上差別還是比較大的。這句講的是人畜糞水的收集。
氣候干旱雨水少的地區,比如北方,處理人畜糞水有自己的地方特色。以前,農家的土廁所和土豬、牛、馬圈的糞水處理,人們都是用土疙瘩覆蓋上,一層一層地覆蓋好,糞水就被土疙瘩吸引了,然后定期清理出來成堆,發酵腐熟后,已不是肥水,而是肥土,再把肥土挑到田地里做肥料。這樣一來,肥水是流不到別人家里的。
氣候濕潤,雨水豐沛的地方,如南方,用泥土覆蓋是絕對行不通的。天經常下雨,用泥去覆蓋,不僅糞水保不住,連泥巴都沖走了。因此,這些地方一般挖糞水池,相當于現在的化糞池,讓糞水流到糞水池內,成為肥水。等糞水滿了以后,就把肥水挑到田里和地里去。
一些人家沒有挖糞水池,或者糞水池滿了,不及時挑到田地里去,肥水就會四溢,既不衛生,也留不住肥水。這樣就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隨排水溝流走,流到別人家的水田里,另一種,如果與別人家比鄰而居,就會流到別人家的糞水池,成為別人家的糞水池的肥水。
現在一些人可能看到“糞水”的字眼,就覺得惡心,要知道,農村有句俗語:“人靠五谷養,田靠糞土長”。古代沒有化肥的時候,人們吃的五谷就是全靠從糞土里長出來的,農家肥是農家的寶,間接滋養了幾千年的人類。
現在有了化肥,一些人就看不起農家肥,也不用農家肥。甚至有一段時間,個別所謂的專家為了出名,罔顧科學事實,“語不驚人誓不休”,說使用糞便做肥料不好,會造成污染,肥水變成了“污水”,這就說法也太不幽默了。
總之,“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農村老話也好,成語也罷,是從農村土地長出來的鄉土語言,只是現在的使用都是比喻意思,已失去農業上的原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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