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四大案中的胡惟庸案,是明朝歷史上濃墨重彩卻又迷霧重重的一筆,它更是朱元璋屠戮功臣的開端。胡惟庸身為明朝開國功臣,一度位極人臣,擔任左丞相。然而,他最終以謀逆之罪被誅殺,牽連者達三萬余人。此案表面看似是胡惟庸結黨營私、意圖謀反,但深入探究,背后或許隱藏著朱元璋加強皇權、集中統治的政治目的。在封建王朝的權力博弈中,此案究竟是胡惟庸野心膨脹的必然結果,還是朱元璋精心策劃的一場布局?讓我們一同揭開胡惟庸案隱藏的真相。
洪武十三年,洪武四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爆發。
胡惟庸是濠州定遠人,在朱元璋攻打和州時投奔了朱元璋。縱觀胡惟庸前期的仕途生涯,除了最初的兩年之外,他有近10年的時間都在地方州縣為官,有著豐富的地方治理才能和經驗,而這也是胡惟庸后來能夠擔任丞相長達7年之久的原因。可以這么說,胡惟庸是一個奸臣,但他卻并非是一個庸臣。
胡惟庸
朱元璋建立大明以后,沿襲了元朝的政治制度,設立中書省,并任命徐達為右丞相,李善長為左丞相。而明朝以左為尊,所以李善長在朝中的地位排在了徐達之前,再加上徐達長年征戰在外,所以中書省實際上就是李善長一個人的天下。
與此同時,胡惟庸也被朱元璋調回京城擔任了太常寺卿。到洪武三年,56歲的李善長由于年事已高,對處理政務明顯已經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他就推薦胡惟庸進入了中書省,擔任參知政事一職。
明初中書省的機構設置是這樣的,最高長官為左右丞相,其次是平章政事,然后是左右丞,再次就是參知政事。由于右丞相徐達不在京城,平章政事一職在常遇春病逝以后一直空缺,所以,胡惟庸進入中書省的時候,排在他前面的實際上就只有3個人,分別是左丞相李善長、左丞汪廣洋和右丞楊憲。
劉伯溫
不久,李善長申請致仕還鄉,朱元璋一時拿不定主意,由誰來接替李善長,于是他特地向劉伯溫征求,對中書省中三個能夠接任丞相人選的看法。性格剛直的劉伯溫對此毫不避諱,他認為楊憲雖然有能力,但是卻沒有丞相的器量。汪廣洋的見識太過狹隘,還不如楊憲。而胡惟庸就像是一匹劣馬,讓他做丞相,就好比是用駑馬拉車,不光拉不動大明這輛大車,搞不好還有可能翻車!
兩個月以后,在淮西集團的迫害下,楊憲被朱元璋誅殺,中書省就只剩下了汪廣洋和胡惟庸兩個人可供選擇。在經過反復的權衡以后,朱元璋終于決定放李善長歸鄉,然后讓徐達擔任左丞相,汪廣洋來做右丞相,胡惟庸則升任為左丞。
李善長走了,楊憲死了,徐達又“有名無實”,所以,擋在胡惟庸前面就只剩下汪廣洋了。正如劉伯溫所言,汪廣洋在升任丞相以后不久,他能力不足的缺點就逐漸暴露了出來。而與汪廣洋相反的是,胡惟庸事事處處都表現得異常積極,很快,朱元璋就覺得胡惟庸比汪廣洋更適合做丞相。
于是在洪武六年正月,朱元璋以汪廣洋無所建白為由,將他貶到廣東擔任行省參政,胡惟庸開始以左丞的身份主持中書省,到了七月,胡惟庸轉正升為了右丞相,至此,胡惟庸終于圓了他多年的丞相夢。
升任丞相以后的最初階段,胡惟庸的確工作非常努力,辦事也很小心謹慎,慢慢贏得了朱元璋的信任。然而,隨著胡惟庸徹底坐穩了相位,他開始變得驕橫自專起來,朝中生殺廢貶的事情,胡惟庸有時候不上報朱元璋,就擅自做了決定。六部呈給中書省的奏折,胡惟庸凡是看到有不利于自己的,就私自扣下藏匿起來。
而朝中的一些政治投機分子,也逐漸聚攏在胡惟庸的周圍,有些因為犯錯而被貶黜的武將,也開始走胡惟庸的門路。其中御史陳寧和中丞涂節更是成為了胡惟庸的心腹死黨。大權在握的胡惟庸,一方面大肆擴張勢力,把哥哥的女兒嫁給了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的兒子,使胡李兩家成為了姻親,另一方面打擊排斥異己,比如翰林院學士吳伯宗因為曾經得罪過胡惟庸,就被胡惟庸找借口貶到了鳳陽,其他受胡惟庸迫害的朝官,更是多達三十余人。
其實朝中并非沒有人發現胡惟庸的惡行,然而卻都攝于他的權勢不敢去招惹,不過有兩個人卻是例外,劉伯溫和徐達。二人不斷向朱元璋匯報胡惟庸的惡劣行徑,讓胡惟庸對兩人十分痛恨。洪武八年,劉伯溫重病臥床,胡惟庸帶著太醫前去探望,隨后劉伯溫病情加重,返回老家青田不久就去世了。劉伯溫之死,在明史中是個謎團,雖然很多人認為他被是被胡惟庸下毒害死的,但這種可能性其實并不大,之前介紹劉伯溫的時候做過詳細的分析,這里不再贅述。
在劉伯溫死后,胡惟庸開始對付徐達,他意圖收買徐達的家人福壽,讓福壽謀刺徐達,結果福壽卻并不買賬,并向徐達告發了此事,徐達因此躲過一劫。俗話說,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從胡惟庸妄圖謀殺徐達這位大明第一開國元勛來看,胡惟庸的胡作非為,已經到達了無法無天,有恃無恐的地步。
不過胡惟庸雖然惡行累累,但真正加速他滅亡的是意圖謀反。胡惟庸知道如果想要起兵造反,手里沒兵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胡惟庸開始有意識的拉攏武將,他首先將目標瞄向了吉安侯陸仲亨和平涼侯費聚。
陸費兩人都是大明的開國功臣,但此時卻都遭到了貶黜。陸仲亨是因為擅自乘坐驛車、勞役驛卒而被朱元璋懲罰;費聚則是因為沉迷于酒色而觸怒了朱元璋。胡惟庸通過重金利誘,讓陸仲亨和費聚最終投入了他的門下。然后,胡惟庸就授意兩人在外招兵買馬,以備不時之需。
此外,胡惟庸還派心腹明州衛指揮使林賢,以出海平寇為由,暗中和倭寇聯絡;讓元朝舊臣封績偷偷給蒙古人寫信,以向蒙古人稱臣為條件,請求北元與他里應外合。不僅如此,胡惟庸還豢養大量的亡命之徒,并找到親家李存義,讓他游說李善長幫忙收服朝中勛貴,承諾在事成以后,將淮西之地盡數封給李善長。李善長雖然沒有答應,卻給了胡惟庸一個很曖昧的回復,說自己老了,等他死了以后,讓胡惟庸他們再好自為之吧。
就在胡惟庸按部就班籌劃的時候,一場意外事件的發生,卻突然打亂了他的節奏。洪武十二年,胡惟庸的兒子在鬧市乘馬車疾馳,在慌亂之中不小心墜馬而亡,胡惟庸對此怒不可遏,將駕車的馬夫當場處死。因為胡惟庸的兒子本來就作惡多端,而胡惟庸又當眾處死了車夫,所以頓時引起了民憤。朱元璋得知以后,龍顏大怒,嚴令胡惟庸為車夫償命。這一下,胡惟庸害怕了,他立刻召集陳寧、涂節等心腹,讓大家準備起事。
然而,就在陳寧、涂節二人通知各處將領做好造反準備的時候,朝中又發生了一件事情。當年九月,東南亞的占城國派遣使者來大明朝貢,胡惟庸沒有上報朱元璋,而是私自接見了使者。這件事被中官上報給朱元璋以后,面對朱元璋的雷霆震怒,胡惟庸慌忙把責任推給了禮部。為了查實情況,朱元璋下令把相關官員全部收押審問,結果卻意外查出了涂節有變賣官家婦女的罪狀,在驚恐之下,涂節為了戴罪立功,于是就將胡惟庸意圖謀反的事情給供了出來。
順著涂節提供的線索,朱元璋很快查實了胡惟庸謀反的證據,于是胡惟庸案就此爆發。朱元璋以雷霆手段殺掉了胡惟庸和陳寧等人,并誅滅了他們的九族。不過這起案件并沒有因為胡惟庸的死亡而宣告結束,由于胡惟庸被誅殺的太過突然,他的很多同黨其實并沒有暴露。例如,秘密為胡惟庸招兵買馬的陸仲亨和費聚;以平海寇為由領兵通倭的林賢,替胡惟庸給北元送信的封績;還有胡惟庸的親家、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等等。
洪武十八年,李存義被人告發,朱元璋看在李善長的面子上,沒有殺掉李存義,而是將他流放到了崇明島。洪武十九年,林賢通倭事發,林賢被滅九族。洪武二十三年,藍玉在北征時抓獲了封績。洪武二十五年,窩藏在李善長家的胡惟庸的家奴丁斌犯案被抓,供出了當年胡惟庸曾經想拉李善長下水,李善長雖然拒絕,但卻并沒有向朱元璋告發。朱元璋對此大驚失色震怒不已,最終李善長全家七十多口全部被殺,只有李善長的兒子李祺,因為是朱元璋的女婿,才僥幸得以免死。
隨著丁斌的不斷招供,吉安侯陸仲亨、平涼侯費聚、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等20余位開國功臣全都牽連進了胡惟庸謀反案,朱元璋怒不可遏之下,開始舉起屠刀大開殺戒。最終,胡惟庸一案涉及公爵1人侯爵21人,無爵官員更是不計其數,所有株連被殺者合計達到3萬人之多,隨后,朱元璋命有司編纂《昭示奸黨錄》布告天下。
借著胡惟庸案這個契機,朱元璋一舉廢除了丞相制,胡惟庸也由此成為了我國歷史上的最后一任丞相,而其實這個結果,才是朱元璋發動胡惟庸的真正目的。朱元璋在總結元朝滅亡的經驗和教訓時,他認為元朝的滅亡主要是兩方面原因,一時皇室勢弱,二是臣子勢強。為了解決皇室勢弱的問題,朱元璋采取了大封諸王,然后為諸王建藩讓他們作為皇權的外援,來解決這個問題。
而臣子勢強最集中的表現就是相權太大,所以廢掉丞相集中皇權就是朱元璋一直在謀劃的事情。大明剛剛建立時,由于朱元璋也是第一次做皇帝,他并沒有什么經驗,所以只好暫時沿襲元朝的官制,設中書省總攬政務,由左右丞相負責,下面再設六部,具體執行相關業務。簡單來說,就是皇帝管丞相,而丞相管百官。
用今天一個大家比較好理解的比喻,那就是皇帝相當于一個公司的董事長,而丞相就是公司的總經理,由于總經理統管公司的具體事務,所以他是有一定概率能夠架空董事長的。而這一點,又朱元璋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他要既當董事長,又要當總經理。
早在李善長做丞相時,朱元璋就想廢掉這個崗位,只是當時被被劉伯溫勸住了。因為李善長功勛卓著,在朝中威望極高,如果強行拿掉,很可能會引發朝局的動蕩。后來,李善長致仕,朱元璋原本想選用楊憲當丞相,然后再在適當的時候拿下楊憲,一舉廢掉丞相制。不過由于楊憲太過激進,他還沒當上丞相就被朱元璋提前干掉了。
朱元璋又選中了汪廣洋,汪廣洋雖然能力不強,但卻是個明哲保身的高手,讓朱元璋無處下手,只好將他貶出京城去了。于是,終于輪到胡惟庸了,在朱元璋下的廢相這盤大棋中,胡惟庸其實是第三枚棋子,也是最合適的一枚棋子。
畢竟丞相制度傳承了千百年,不是說廢就能廢掉的,否則會遭到文官集團的強烈反對,因為一旦廢掉了丞相制,也就等于斷送了文人們的終極夢想。所以,朱元璋花了七年時間,將胡惟庸高高捧起,捧到一個讓人人都對胡惟庸不滿的程度;然后再重重摔下,將胡惟庸,或者說丞相制摔倒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七年時間里,胡惟庸沒有辜負朱元璋的期望,他在朝中遍植朋黨,打擊異己,獨斷專行,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因為假如這個時候處置胡惟庸,最多也就是處置他一個人而已,終于,膽大包天的胡惟庸開始策劃謀反,而這給朱元璋送上了最好的理由和借口。其實胡惟庸是不是真的會造反并不重要,因為只要他邁出了這一步,朱元璋廢相的這盤棋就可以收官了。
在冷眼旁觀胡惟庸作死的這七年期間,朱元璋并沒有閑著,他從洪武九年開始,就先著手對地方官制進行了改革,下令廢除了行中書省的設置。將全國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廣西、四川、山東、廣東、河南、陜西、湖廣和山西等十二行省,都改作承宣布政使司管制全省政務,設置提刑按察使司掌管地方司法,由都指揮使司統領地方軍務,把原來行省的權力,一分為三,軍、政、司法三權分立,三司各司其職,互不干擾,直接對皇帝一人負責。布政司以下的行政機構,也簡化為府、縣兩級,任命權也歸于皇帝,實行一長負責制。
在完成地方改制以后,朱元璋終于對胡惟庸下手,洪武十三年在殺掉胡惟庸以后,朱元璋就順勢罷黜了中書省,廢除了丞相制,然后將原本中書省的權力分給六部,六部尚書也隨之升到了正二品。六部之間互不相擾,全都直接向皇帝負責。此外,朱元璋為了更好的控制軍權,又將節制中外諸軍事的大都督府一分為五,為中、左、右、前、后五軍都督府。碰到戰事,元帥則由皇帝親自任命。至此,朱元璋將全國軍政大權集于一身。
隨后,朱元璋進一步擴充監察機構,擴大監察職權,于洪武十五年設置都察院,與刑部、大理寺并稱為“三法司”。設立錦衣衛,進一步加強對天下臣民的監控。最終,明代的官制,經過朱元璋的全面改革,已經迥異于漢、唐,最突出的一點是政皆獨斷,一切權力歸于皇帝一人之手,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央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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