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軍的戰斗歷史中,花機關堪稱近戰利器。花機關,學名伯格曼MP18沖鋒槍,是世界上第一款實用化的沖鋒槍。它射速快、火力猛,能在短時間內傾瀉大量子彈,在近距離戰斗中優勢顯著。
紅軍時期物資匱乏,武器裝備有限,花機關的出現極大增強了紅軍近戰能力。它能迅速壓制敵方火力,為紅軍戰士開辟進攻道路。無論是在遭遇戰、伏擊戰,還是在巷戰等近距離戰斗場景中,花機關都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紅軍手中的得力武器,在紅軍戰斗歷程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人民軍隊中的槍桿子系列之二)
沖鋒槍誕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戰,而走紅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在兩次世界大戰的間隙,上世紀的二三十年代,沖鋒槍在它的誕生地德國、美國乃至整個西方沉寂無聲,而在東方的中國,特別是在土地革命戰爭中,卻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征程隨伴1927年8月1日,南昌起義的當天下午,駐九江的第2方面軍11軍25師73團、75團和74團一部,受中共黨員的領導和鼓動,出發赴南昌參加起義戰斗。25師師長李漢魂和第2方面軍總指揮張發奎聞到了風聲,乘火車前來,向部隊喊話,意圖制止。在聶榮臻、周士第指揮下,73團、75團開槍予以回應,嚇得張發奎和李漢魂跳車逃跑。跟隨張一同來的衛隊營未及逃走,被全數繳械。該營裝備的五六百支花機關為我所得,裝備到新由周士第任師長的25師。后該師成為南下起義軍的主力。
一個師五六百支沖鋒槍,在1927年,那是足夠闊綽了。
(上圖系北伐戰爭時期的一支軍隊,前排士兵中,至少有三個用的就是花機關。)
1931年12月14日晚,江西寧都,正在圍剿紅軍的國民黨軍第26路軍總指揮部內,代行指揮(總指揮孫連仲在上海養病)的參謀長趙博生,正在宴請26路軍的團以上軍官。這是一場鴻門宴。酒過三巡,按照事先的布置,73旅學兵連向樓上沖來,在上樓梯時,一名士兵不慎絆倒,手中的花機關走火,“嘎嘎嘎嘎”一梭子,史上著名的寧都起義隨著這一連串的沖鋒槍聲拉開了大幕。宴席上的反動軍官被全部逮捕,起義很快取得成功,26路軍一萬七千余人撕掉青天白日旗子,高舉鐮刀斧頭的紅旗參加了紅軍,編為紅軍第5軍團,轄13、14、15軍。
起義前的26路軍74旅,原系西北軍手槍旅,其所屬147團,全團士兵每人一支花機關,一支盒子炮,一把大刀。該團團長黃中岳,即起義第四號人物,后成為紅15軍軍長。
一個團全部裝備花機關,要比在二戰中整排整連波波莎,號稱配備沖鋒槍最為密集的蘇軍大了好多倍,也早了好多年。
1933年底開始的川軍對紅軍的六路圍攻中,其新編第23師羅澤洲部有一花機關槍團,短短幾個月的戰斗下來,該團即被殲滅,從此不復存在。這一個團千余支的花機關哪去了?不外兩種結局,其中一部分應該是在戰斗中損毀了,而更多則成為紅軍的戰利品。
紅軍時期,花機關的密集使用情況,從國民黨方面的有關檔案中,亦可偶見。比如國民黨《陸軍第三十七軍追剿毛、彭股匪戰斗詳報》中記錄的1935年10月1日9時的戰況:
“據李副師長英詳報:當我七十旅旅長彭戢光率部到達蔡家鎮時……匪先頭部隊約百余名,均攜手提機槍及駁殼槍,向我第二連派出排哨猛撲,其大部同時逼進,混戰肉博。我排哨不能抗拒……”
再比如國民黨新2軍編寫的《剿匪紀實》中記載的民國25年12月24日戰況:
“騎匪一團,占據堡寨六座,向我軍撲進,我軍以無險可守,遂向西南方面陳家莊集結,匪復三面來攻,令步兵三百各持手提機關槍沖鋒……”
又比如1935年2月14日,國民黨藍田縣縣長郝兆先致陜西省長邵力子函電中,對過境之紅25軍裝備情況的描述:
“至匪之實力,有匣槍、自動步槍、手提式者確為兩三千以上,而翻山越嶺耐寒忍饑為其特長。”
還比如國民黨軍《陸軍第十六師(欠一旅)芷江上坪剿匪戰役戰斗詳報》中1936年1月5日的戰況:
“是日午后約二時三十分頃,我先頭團(九三團)前衛尖兵進至上坪、良田灣附近……與匪接觸。匪眾千余,均用手提機槍,向我尖兵猛沖……致我九十三團傷亡特重。”
當然,國民黨軍的戰報也好,國民黨縣太爺的函電也好,往往摻雜太多的水分。但從這字里行間,至少可以得知紅軍中的花機關,是給敵人以很大壓力的。
以上是敵我雙方記載花機關使用較為密集的幾例,至于花機關槍排、花機關槍連等幾十支上百支的記載就很多了。有興趣的可以查閱敵我雙方的回憶和戰報,這里不贅述。
在研讀紅軍長征有關史料時,有這樣一個現象,即紅軍的裝備情況極不穩定,變數特別大,不僅這支部隊與那支部隊有著巨大的差異,即便是同一支部隊,此一時彼一時也有著天壤之別。就以紅5軍團中花機關的情況為例,按長征開始后1934年10月8日的統計,全軍團僅有42支,這和該軍團剛剛成立時整營整團裝備花機關的情況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經過了1932年3月的整編,其中的第14軍調歸第3軍團,第15軍調歸第1軍團,長征時的紅5軍團已經不再是起義時的紅5軍團;另一方面是處于艱苦轉戰中的紅軍,武器彈藥的消耗特別大,作為沖鋒槍的花機關,子彈消耗更大,但子彈的生產卻不能自給而全靠繳獲,消耗容易,補充難,造成很多花機關有槍無彈。而彼時的紅軍,既然要遠距離大踏步的機動,自然不會帶任何沒用的家伙,哪怕只是短時間內用不上的,也不會帶。1、2、4方面軍在長征中,為了輕裝,都有大規模銷毀多余或短時間內用不上的槍炮的記載。5軍團中那些打光了子彈的花機關,極有可能被銷毀或棄入河中了。
由于戰爭年代的原始記錄原本就少,有些又已經遺失,花機關在紅軍中的準確數字已經很難找尋,但透過這些零零碎碎忽隱忽現的文字,花機關相伴相隨走過了紅軍所有的征程,這一點卻是完全可以認定無疑的。
此物相宜所謂花機關,是德式MP18為基型的一系列沖鋒槍在中國的俗稱,包括MP18,也包括MP28,還包括瑞士生產的SIG20和中國的各種仿型。這是歷史上第一支成功應用于戰場的沖鋒槍。
MP18的諸元參數:全槍長:832毫米。槍管長:200 毫米。空槍重:4.26公斤。加彈鼓重:5.33公斤。口徑:9毫米。配用子彈:9X19毫米派拉貝魯姆手槍彈。自動原理:自由槍機。自動方式:全自動(MP18)。射速:500發/分。槍口初速:380米/秒。供彈方式:32發彈鼓 。
MP18在戰后又有微改,主要是改變了供彈方式,變32發彈鼓為20、32發直型彈匣。瑞士SIG20則是在MP18改型的基礎上進一步改進,主要是增加了50發的彈匣。MP28則主要是增加了快慢機,可選擇半自動和全自動發射。
該槍原型MP18為9毫米口徑。其瑞士仿型SIG20在原型基礎上進行了拓展,有9毫米、7.65毫米和7.63毫米三種口徑,分別發射9毫米派拉貝魯姆手槍彈、7.65毫米派拉貝魯姆手槍彈和7.63毫米毛瑟手槍彈。MP28則在SIG20的基礎上進一步拓展,又增加了發射9毫米拉戈手槍彈、9毫米毛瑟手槍彈和45ACP手槍彈的型號。
日后流行于中國的花機關,很少MP18原型,主要是瑞士7.63毫米口徑SIG20和德國同口徑MP28,而以SIG20居多。
進入到中國的德國造和瑞士造的花機關,都是用直形彈匣由槍身的左側供彈,中國仿造的亦多是如此,但天津和青島二廠所仿制的瑞士SIG20,則改為彈匣下方供彈,成為舊中國花機關陣列中罕見的另類。
上圖系電影《突破烏江》的截圖,其中的一名戰士,用的就是彈匣置于槍身下方的花機關(我截圖技術不過關,有興趣的可以找來電影看)。
自從沖鋒槍被引進,直到抗戰勝利,中國的兵器分類中是沒有沖鋒槍一詞的,當時的沖鋒槍稱法很多很不統一。MP18系列沖鋒槍在舊中國的叫法,有“伯格曼”、“百格門”、“沖鋒步槍”、“手機槍”、“手提機槍”等,在地方軍系中,還有川軍中的“虼蚤籠籠”、陜軍中的“蓮菜眼眼”、粵軍中的”豬籠機”等俗稱。
花機關結構簡單、生產成本低廉,其部件雖也是機加而非后來流行的沖壓,但它盡量減少了旋、削、磨等工序,對機床的精密性要求降到了最低,使生產成本和工藝都得以降低,可以很方便地仿制。
上世紀二十年代初,國內開始仿制花機關,并很快達到高潮。上海、沈陽、大沽、鞏縣、漢陽等兵工大廠先后生產,之后,是幾乎所有的軍閥控制的兵工廠和修械所都一窩蜂似的生產。像西北軍、新桂系那樣以窮困著稱的軍閥,像劉存厚、羅澤洲那樣割據不過幾個縣的袖珍級別的軍閥,像膠東蔡晉康、閩南高為國那樣的地方豪強,都曾經批量生產,出品和裝備部隊甚多。因為制造簡單,成本低廉,紅軍的洪湖、鄂東南、閩浙贛等兵工廠,也曾少量仿制。
各不同旗幟下的軍隊之所以都愿意投產花機關,還有一個原因,即作為步槍、機槍來說,如果沒有優質上等的鋼材和精密的生產工藝,槍械的壽命、射擊精度、射程等就得不到保證,而精度和射程保證不了,對于步槍和機槍來說,就是致命的缺陷。比如川軍二劉(劉文輝、劉湘)大戰后的劉文輝、鄧錫侯、田頌堯等部,其自產的步槍往往在經過一兩次激烈戰斗后,膛線即磨光,即使對百多米的目標也無法有效瞄準射殺,以致為多方詬病,形成笑談。但對于同樣的問題,出現在沖鋒槍身上,要求就不那么苛刻,再加上前線急需,于是花機關便得以在設備簡、材質差、加工粗的情況下大量生產了。
花機關在當年中國的一窩蜂仿制,可以用粗制濫造來形容。粗制濫造這個詞,用在任何地方都是貶義,但對于戰爭狀態下沖鋒槍的生產來說,卻是個例外,因為它適應了彼時那種特殊狀態下的需求。
在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的戰爭年代,我軍指戰員素來把對手當作武器倉庫和運輸大隊,敵人的陣營中有什么,很快我軍中就有什么,其裝備的數量也往往成正比。既然圍剿紅軍的國民黨軍中有大量的花機關,紅軍中很快便也有了大量的花機關。1933年紅四方面軍取得宣漢、綏定大捷,劉存厚設于綏定的兵工廠被我完整奪得,而該廠即有一個成龍配套的花機關生產線,通過加緊生產,對川陜紅軍反六路圍攻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花機關作為沖鋒槍,也有與生俱來的缺點,即精度差、壽命低,尤其是那些小廠和修械所生產的花機關,更是如此。除此之外,子彈消耗大,這在今天來說也許不算什么,但對于當年補充還相當不易的紅軍來說,也是一個短板。紅軍中的花機關之所以屢得屢毀,忽多忽少,壽命低和子彈消耗大,是主要原因。
不過話又說回來,精度差,壽命低,子彈消耗大,是沖鋒槍共有的短板,不是花機關獨有的缺陷,不能過多苛責。
沖鋒槍在問世之初,即有不凡的表現。其最突出者,體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末期德軍“暴風突擊隊”的突擊戰斗中。該“暴風突擊隊”的戰術,即是以短小精悍的小分隊滲透到敵軍防御的后方,幾十支、上百支沖鋒槍集火抵近射擊,給敵以突然的、猛烈的打擊,在很短時間內,使其喪失戰斗意志,一點撕開,全面崩潰。
沖鋒槍的另一不凡表現,體現在黑幫之間的火并中。而黑幫之間的火并,就是鴻門宴式的詭詐行動、近距離的偷襲、狹窄空間的街巷作戰等等。
遺憾的是,沖鋒槍在“暴風突擊隊”和黑幫火并中積累的成功戰術,在其誕生地,卻似乎并沒能得到很好地總結和推廣,以至于到了第二次大戰時,西方那些大量裝備了沖鋒槍的軍隊,卻鮮見這種成功的編組和作戰樣式,而是把沖鋒槍廣泛配備到步兵班,與全威力步槍混編,用于大兵團正規野戰,這不能不說是沖鋒槍運用上的失敗與倒退。
(需要注意的是,我軍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執行的將五六式沖鋒槍配備到步兵班的做法不屬于上面所說的情況。五六式只是在中國被命名為沖鋒槍而已,實際上它根本就不是沖鋒槍,而是突擊步槍。)
然而在東方的中國,在土地革命戰爭中,不知是借鑒,還是在戰爭中的摸索,還是因數量有限不敷分配,花機關卻在紅軍中得到了有效的使用。和二戰時期西方多數國家的軍隊是將沖鋒槍平均編配到每個步兵班的做法不同,在紅軍中,即使在一線步兵還不能達到每人一支步槍,而是必須雜以大刀和梭標的情況下,花機關也并不平均配備到各連各排,而是集中編制,使用于敵后襲擊、抵近突擊和對敵反沖擊中。
四方面軍發表于1933年8月的《軍事知識研究》一文中,對于夜襲隊的編成,就明確“當以手提沖鋒機、大刀、手榴彈、盒子等輕便武器組成。”有文章稱中央紅軍在創建初期,也曾編組數個短兵突擊隊,配以駁殼槍、花機關等自動火器與大刀,專門使用于對敵近戰突擊。
周純麟將軍回憶,“我們師部通信隊……共有兩個排六個班。一排三個班是手提槍,老百姓叫花機關,主要是在師部門口擔任執勤、放哨的任務,有時也送信;二排三個班掛的是匣子槍,主要是跟隨師首長下部隊和擔任送信任務,我當時在二排五班當副班長。”
詹才芳將軍回憶,在蘇家埠戰役中,敵獨立第五旅一個手提機槍排投誠,后來這幾十支花機關也并沒有平均分配到各單位,而是全部集中編入紅11師交通隊。
曾任紅五軍團通信隊長的王秉璋將軍也曾回憶說,當時該通信隊(營),也是清一色的花機關。
1928年6月的七溪嶺戰斗中,國民黨軍楊池生部向剛剛由農軍編成,有“梭標團”之稱的紅二十九團發動進攻。因裝備差,訓練差,實戰經驗也差,紅軍陣地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在此危急關頭,紅四軍軍長朱德身先士卒,帶領全部配備了花機關的衛士班奔向第一線,組織密集火力向敵猛掃,并親自操槍射擊,很快奪回了陣地,使戰局轉危為安。
1935年,中央紅軍馳騁滇黔,左沖右突,跳出了數十萬敵軍的圍追堵截,北上來到了大渡河邊的安順場渡口。安順場,曾是太平天國名將石達開最終覆滅之地,國民黨軍揚言要紅軍做石達開第二。就在這前有天險,后有追兵的絕地,紅1團利用僅有的一條小船,強渡大渡河,驅逐對岸守敵,占領渡口。渡河突擊隊的十八勇士,配備了一挺重機,兩挺輕機和十多支花機關,另每人一支駁殼槍和大刀。
勇士們登岸后,十多支自動火器抵近猛射,給予了對岸全是川造步槍的守軍以雷霆般的打擊,加之南岸我軍輕重機槍、迫擊炮的火力支援,所以盡管川軍的兵力多于突擊隊幾十倍,也經不起如此強攻,很快潰退,安順場渡口被我成功奪占。
因安順場渡口渡船太少,紅軍必須開辟第二渡河點,這便有了紅4團一晝夜奔襲二百多里飛奪瀘定橋的又一奇跡。奪橋的二十二名突擊隊勇士,仍然還是裝備的駁殼槍與花機關。
1936年,西路軍古浪戰斗中,紅九軍軍部被敵包圍在一條巷子里,面對蜂擁沖來的馬家軍,軍政委陳海松手提花機關,帶領也全部配備了二十響駁殼槍和花機關的軍部交通隊向敵反擊,瞬間便將手持馬刀沖鋒的馬家軍擊潰,成功突圍,取得了局部戰斗的勝利。
類似這樣在危急關頭用花機關殺開一條血路,反敗為勝的例子還可舉出多個。而這,才是沖鋒槍最能夠發揮優勢的編制與戰術運用方式。
花機關在紅軍中的絕對數并不多,遠不能和二戰時西方軍隊以及抗戰后期的國民黨軍美械部隊相比,但因為好鋼用在了刀刃上,卻總能出現在最最關鍵的時刻,成為反敗為勝,轉危為安的要角,從而在中國革命史上,留下了驚奇奪目的一頁。
我對加盟感興趣,馬上免費通話或留言!
(24小時內獲得企業的快速回復)
我們立即與您溝通
溫馨提示:
1.此次通話將不會產生任何費用, 請放心使用
7x24小時電話咨詢
130*1234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