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代官制體系中,品級往往是衡量官員政治地位和權力的關鍵要素,一般遵循品級高者領導品級低者的原則,例如尚書領導侍郎,總督領導巡撫等。然而,這一常規定律在各省學政身上卻全然失效。學政這一官職看似普通,實則有著獨特的地位和影響力,即便其品級普遍不高,卻能讓總督、巡撫等封疆大吏忌憚三分。下面就讓我們深入探究其中緣由。
了解清代官制的人都明白,學政是個極為特殊的職務。其普遍級別較低,大多為六七品官員,即便品級較高者也不會超過四品。但學政到了地方之后,總督、巡撫等封疆大吏以及布政使、按察使等省級大員,都對其禮遇有加,輕易不敢得罪,更不敢隨意指使。
那么,品級不高的學政為何會讓督撫如此忌憚呢?經過仔細探究,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其一、名為學政實為欽差
學政這一稱謂始于清代,在明代,主管一省學校、教育的長官被稱作“督學道”。通俗來講,督學道是道員的一種,與分守道、分巡道、專職道并無本質區別。
道這一機構,有的隸屬于布政使司,有的隸屬于按察使司。所以,明代的道員通常會加布政使司或按察使司的官銜,也就是所謂的參議、僉事之類。
從編制方面來看,明代的督學道屬于純粹的地方官。既然是地方官,就必然會受到總督、巡撫乃至布政使的節制?;谶@一性質,督學道在督撫面前自然難以挺直腰桿。
清朝入關后沿襲明制,在各省設置督學道,其品級從三品到四品不等,主要依據任職省份的具體情況而定。同時,由于順天、江南、浙江三省是科舉大省,文化繁榮,讀書人的數量眾多。
為了更好地統籌這三省的學校、教育、科舉等事務,朝廷規定順天、江南、浙江三省不設督學道,而是設立級別更高的提督學政,這便是學政這一名稱的由來。
雍正皇帝即位后,鑒于各省學官級別不統一、事權不一致的情況,下旨更改舊制,將所有省份的督學道統一改為學政。
雍正以前,無論是督學道還是提督學政,都沒有固定的任期。如果工作表現出色,可以連任;若表現不佳,可能短時間內就會被調離崗位。自各省學政形成定制后,其任期也被固定下來,無論工作好壞,均為三年一任。
此外,自督學道升格為學政之后,其人事任免方式也發生了變化,由原先的吏部選拔改為皇帝欽點簡任。這意味著,學政從原來的普通職官搖身一變成為了“欽差大臣”。
各省學政設有單獨的衙門,其印信與總督、巡撫一樣,稱為“關防”,具有鮮明的欽差性質。正是因為學政從原先的地方官轉變為朝官、欽差,總督、巡撫便失去了對其的節制權。有了這一特殊身份,學政說話自然更有底氣。
其二、凡出任學政者皆為皇帝重點培養的后備人才
順治時期,各省督學道與三省學政的任用資格要求不高,并未規定必須是進士出身,各部院郎中也有可能被擢用。到了康熙朝,門檻稍有提高,各省學道基本以進士出身為主,唯有順天、江南、浙江三省學政,非翰林院官員不可擔任。
雍正初年,在提升學政級別的同時,也明確了學政的任職資格,規定:順天學政缺額,從翰林院侍讀、侍講,詹事府諭德、洗馬等官員中選拔任用;江南、順天學政缺額,從侍讀、侍講、諭德、洗馬、中允、贊善等官員中選拔任用。由此可見,這三省的學政均為清一色且級別較高的翰林官。
至于其他各省學政的任職要求也不低,通常會從二甲以上進士出身者中選拔任用,并根據殿試名次分別加翰林院編修、檢討銜。這表明各省學政無論原品還是兼銜,都屬于翰林院、詹事府的編制,妥妥的翰林出身。
翰林院、詹事府向來是朝廷的后備人才庫,而且這些翰林官經常有機會接近皇帝。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憑借高學歷和得天獨厚的優勢,在仕途晉升方面,享有一般進士出身者所沒有的特權。
此外,京官中有很多職務都規定必須是翰林出身,比如吏部、禮部以及內閣等,因此才有了“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說法。
以翰林身份簡放學政,本身就是皇帝對他們的培養和歷練。不出意外的話,任滿之后他們就會得到升遷??偠?、巡撫又怎敢得罪這些天子近臣呢?畢竟誰也不知道眼前這些品級不高的學政們,日后會不會成為他們的上級領導。事實上,清代許多位高權重的大臣,都曾有過擔任學政的經歷。
其三、皇權賦予學政密折權
在清代,地方政務中民政和教育是完全獨立的,這與現代的體制有所不同。所以,將學政簡單比作省教育廳廳長是不太恰當的。按照規定,督撫、布政使、按察使沒有分管教育的權限,更不能干涉學政的日常事務,一旦隨意插手就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這是為官者的大忌。
同樣,學政也不能干涉地方政務,除了學校、教育相關事務外,不準私下接受民眾的訴訟。
原本督撫與學政分工明確,互不干涉,本應相安無事。然而,乾隆中期以后,朝廷對某些省份的督撫不太放心,擔心他們相互勾結、欺瞞朝廷。
乾隆是一位權力欲望極強的君主,按理說從雍正時期就已經將密折上奏權下放至布政使、按察使這一級別,但布政使、按察使畢竟是督撫的下級,即便擁有密折權,也未必能如實上奏。
有鑒于此,乾隆中期以后,各省學政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又多了一項政治任務,那就是暗中監督督撫。一旦發現任何不法行為,便可通過密折直接上奏皇帝。
自從學政擁有了單獨上奏權之后,其政治地位日益凸顯。此后,凡是地方上的重大軍政事務,督撫照例要通知學政參加會議。此外,按照吏部的排序,學政排在將軍、總督、巡撫之后,位列布政使、按察使之前,儼然成為了一方大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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