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甄皇后,乃是曹丕的甄皇后(由其子追認);而宓妃,則是洛水之神。甄皇后本是三國時期的一介平凡女子,宓妃卻是上古神話里的仙女。這兩位看似毫無交集的人物,究竟是如何在故事中合為一體的呢?原因就在于她們都擁有著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且都因這份美貌而一生坎坷。
先來看看洛神宓妃,她究竟美到何種程度呢?司馬相如在《上林賦》中如此描繪她:“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曳獨繭之褕紲,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郁,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于側。”
盡管這些詞句有些晦澀難懂,但不難看出全是贊美之詞。關鍵是最后一句“色授魂與,心愉于側”,翻譯過來就是她的美色極具誘惑,能讓人神不守舍、難以自持。
張衡在《思玄賦》里形容洛神是“咸姣麗以蠱媚兮,增嫮眼而蛾眉”,同樣表達了她美得讓人忘卻自我。
宓妃的來歷可不簡單,“宓”這個字背后蘊含著家族的榮光。因為“宓”是個通假字,通“伏”,也就是伏羲的“伏”。在傳說中,伏羲和女媧是兄妹,為了人類的繁衍結為夫妻,宓妃便是他們的女兒。三國時如淳注解《上林賦》時提到:“宓妃,伏羲氏之女,溺死洛水,為神。”這位出身不凡的女子,命運卻十分不幸,淹死在了洛水里。不過,她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成神,成為了洛水之神。
而洛水原本也有神,名叫洛伯。據《竹書紀年》記載,洛伯還曾帶人與河伯打過一仗。
將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我們不妨發揮一下想象:或許是洛伯被宓妃的美貌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將她拉進了洛水,從此二人過上了快樂的生活。然而,黃河之神河伯馮夷也看上了宓妃,為此河伯與洛伯發動了一場戰爭,最終洛伯戰敗,此后便很少出現了。宓妃也因此落入了河伯手中。但故事到這里并未結束。
另一位大神羿出現了。屈原在《天問》中寫道“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嬪”,意思是天帝派遣羿來到人間,幫助夏民消除憂患,他為何要箭射河伯,奪取其妻子洛嬪呢?這里的洛嬪指的就是宓妃(東漢人王逸就是如此注解的)。也就是說,宓妃最后與羿走到了一起。有人猜測,她后來是不是改名為嫦娥了呢?
從這些虛幻的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出洛神宓妃因美貌而感情經歷曲折。或許她在跟隨羿之后,改名為嫦娥,得到不死藥后趕忙吃下,寧愿在碧海青天中獨自忍受寂寞,也不愿在強者身邊隨波逐流。
而甄氏的命運與宓妃極為相似。《三國志》以及裴松之搜集的注解中記載,甄氏從小就勸父母不要積攢金銀珠寶,勸姐妹們不要只熱衷于看熱鬧,要多讀書。這些事跡足以證明她不僅容貌美麗,而且十分懂事。此外,她還有一些神奇的經歷,據說她晚上睡覺時,常有神仙來為她蓋被子。
野史中用各種故事來展現她那攝人心魄的美貌。原本她是袁紹的兒媳婦,鄴城淪陷后,袁家被連根拔起,按理說“覆巢之下無完卵”,但曹丕擦去她臉上的灰塵后,立刻被她的美貌所震撼。按照《世說新語》中袁紹妻子劉氏的說法:“咱們不用擔心被殺了。”很快,曹丕迎娶了甄氏,想必袁紹家的不少女眷都因她的美貌而得以存活。
野史為了進一步彰顯甄氏的美貌,還編造了新的故事。據說曹操原本打算大肆屠殺鄴城百姓,還讓人把甄氏叫過來,結果有人告訴他,他的兒子曹丕已經搶先一步了。曹操恨恨地說:“我辛苦攻打袁紹不就是為了她嗎?”通過曹操父子的爭風吃醋,從側面證明了甄宓的美貌。孔融這個言辭刻薄的人還出來打趣曹操,他給曹操寫信調侃道:“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他把曹操比作周武王,把甄氏比作妲己,把曹丕比作周公。曹操一臉茫然,說自己從未聽過這個故事。孔融則說:“你不用聽說過,你們家正在上演這一幕,我是從你們家的事情推斷出來的。”
后來,曹植也加入了對甄氏的愛慕者行列,父子三人同時鐘情于一個女子,這正應了司馬相如所說的“色授魂與,心愉于側”。
然而,即便擁有絕世容顏,懂得諸多道理,又被眾多人愛慕,甄氏依然未能過好這一生。她的第一任夫家慘遭滅門,就如同河伯滅掉洛伯一樣,甄氏落入了曹家人手中。兩年后,她的第一任丈夫袁熙被遼東太守公孫康所殺,首級被送到曹操帳下。此時,甄氏成為曹家兒媳,看著曹家的新人歡笑,她內心深處或許也曾閃過對舊人的一絲懷念,但很快就被恐懼所掩蓋,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史書記載,她作為曹家的兒媳婦,十分孝順婆婆,這或許也是她求生欲望的體現。但即便如此,她最終還是被曹丕賜死。《三國志》記載她對曹丕的新寵有所怨言,但經歷過諸多風浪的她,怎會如此大意呢?《魏晉春秋》則稱她是被曹丕的郭皇后構陷,含冤而死,死后還用糠塞住她的嘴,讓她死后也無法申冤。這說法雖有小說筆法的嫌疑,但她的冤屈恐怕是真實存在的,就連算命的周宣都為她打抱不平。
周宣是當時著名的術士,尤其擅長解夢。有一次,曹丕說:“我夢見宮殿上的瓦掉下來,變成了鴛鴦,這是什么征兆?”周宣回答:“這預示著后宮有人會暴死。”曹丕說:“剛才只是開玩笑,不是真的。”周宣則說:“夢本就是臆想,你既然說了,就和做夢一樣,都可以用來占卜。”話音剛落,就有太監稟報:“后宮有女子內訌,彼此殘殺。”曹丕對周宣十分信服。后來,曹丕聽信讒言,發出賜死甄氏的密令,他對周宣說:“我夢見一股青煙拔地而起。”周宣當即回答:“恐怕有一位高貴的女子會冤死。”曹丕一聽,趕忙想收回成命,但為時已晚。
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自然是虛構的,但正如周宣所說,所有臆想皆由心生,既然說出來了,背后所反映的邏輯是真實的。顯然,大家對甄氏的死都充滿了同情。
她和宓妃一樣,都是擁有絕世美貌卻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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