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淋雨,夢見淋雨是什么預(yù)兆,36創(chuàng)業(yè)加盟網(wǎng)給大家?guī)碓敿?xì)的介紹,讓更多的人可以參考:夢見淋雨,夢見淋雨是什么預(yù)兆。
魏延后頸的紋身圖案,是他前女友名字的縮寫。我讓他洗掉,他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但是當(dāng)他前女友站在我們家門口,說她有胃病不能淋雨時,魏延讓她進(jìn)來了,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她身體不好。」
于是我打開門走了出去,畢竟我身體好,我能淋雨。
1
江城的雨這幾天特別大,魏延回到家的時候,雨水順著傘面滴滴答答地流下。
一如既往地,我已經(jīng)備好了干毛巾。
他垂著頭,漾著星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想我了沒?」
毛巾蹭過他黑色的短發(fā),我一通亂揉,無意間又撇到了那朵紋身。
很小的一塊,放在他身上,就像是純白的紙張硬生生地被點下了墨點。
魏延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xué)生,紋身這種事,按理說和他邊兒都不沾的。
「改天,去把洗掉吧。」我指了指那個地。
他好半晌才會過意,手指輕輕巧巧地碰了碰,眼睛里還灌著濕氣。
「行啊。」
挺隨意的。
「所以,想我了嗎,老婆。」他又把話題扭過來。
「不想。」我張了張口,還是回答。
他就笑,眼彎成了月牙,摟過我在我的額頭親了一口。
隨即自顧自地把毛巾搭在肩上去了浴室。
我呆在那望著他的背影,想著下午他的老同學(xué)跟我說的話。
魏延的前女友,為了他自殺過一次。
2
「在想什么?」
溫?zé)岬某睔鈱⑽野。咕捅蝗溯p輕咬了下。
「你屬狗的?」猛然響起的吹風(fēng)聲將我的話語淹沒。
魏延上身還沒穿衣服,正挑著眉看我,一臉得逞的表情。
我視線沒忍住,還是落在那處紋身上,掂量了會,開口問他,
「什么時候紋的?」
吹風(fēng)機(jī)的聲音是大,但他一定是聽得清,朝我這看了一眼,沒回。
我又放大了聲問他一遍。
這次他把吹風(fēng)機(jī)關(guān)了,走到沙發(fā)邊拿 T 裇,依舊是含含糊糊。
「你爸媽介意我有紋身?那我周末找個時間洗掉好了。」
是,我和魏延是已經(jīng)到了要商量著見家長結(jié)婚的階段,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你今天很奇怪。」
他隔著沙發(fā),從身后摟住我,檸檬味洗發(fā)水的味道彌漫于鼻腔,掩住了他身上總?cè)粲腥魺o的煙草氣。
我不喜歡煙味,所以他從來都沒在我面前抽過煙。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是我先抬的頭。
我喜歡他的眼睛,像一顆黑曜石,如墨般傾染。我清晰地看見自己,然后他就低頭吻了我。
呼吸交融,曖昧的氣氛于空氣之中浮動。
電話鈴打破了一室旖旎。
是他的手機(jī),一直在響,他看也沒看便摁滅了,把我推到沙發(fā)上,準(zhǔn)備繼續(xù)下一步動作。
手機(jī)鈴又響了。
「你還是接一下電話。」我擔(dān)心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輕微地嘖了聲,不情不愿地捏著我的下巴親了口,拿起手機(jī)。
有的時候,很奇怪,女人的直覺就是那么準(zhǔn)確。
當(dāng)他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給他打電話的人,對他來說絕對不一樣。
即使他一瞬間便冷若冰霜,即使他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嘲諷表情。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話,他安安靜靜地聽完,吐出一個「滾」字。
隨即掛了電話,垂著眼,落入安靜的那一刻讓我不知道如何開口。
「早點睡。」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往著陽臺走。
那是要去抽煙了。
他大概不知道,在那以后,我隔著陽臺的玻璃門看了他很久。
煙頭猩紅的光一明一暗,他就倚在欄桿上,身形修長。
遠(yuǎn)方的城市燈火不息,我估摸著他一盒煙快見了底,便轉(zhuǎn)身回到臥室。
沒過一會,他便進(jìn)來了。
似乎是俯身靠近我,我睜開眼看他。
離得很近,床頭燈的暖黃將他原本的棱角柔和了些,琥珀色的眼睛,如同落日黃昏一樣。
「還沒睡?」
聲音有點啞,比以前性感。
「你身上有煙味,魏延。」
「不好聞?」
他似乎聳動了下鼻翼,然后起身離我遠(yuǎn)了點。
我點點頭,他就安安靜靜地垂眸看我。
「要我陪嗎,今晚?」
很奇怪,這種問題,平時不會問的。
我盡量把這一切的原因歸結(jié)為他怕我介意他身上的味道。
但還有另一個猜測在我心靈深處叫囂,使我猛然警惕。
試探般,我開口對他說:
「不要。」
那只是個長久的沉默。
「好。」他最后說,溫柔又克制。
我聽不懂他話語里的情緒,只是猛地覺得心里空了那么一大塊。
他關(guān)燈的動作沒有猶豫,室內(nèi)陷入恒長的黑暗之中,我的心隨他的步子落下。
直到最后,他來到房門前。
關(guān)上門時,帶走了我唯一的光。
3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們都沒有什么異樣。
唯一不對勁的,大概是習(xí)慣賴床的我早起了,而他從外面晨跑回來,并沒有帶早餐。
恍恍惚惚的,似乎才發(fā)現(xiàn)我,愣了片刻,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怎么起這么早?」
「睡不著。」我抬著頭看他。
他身上還夾雜著清晨的露氣,眼眸干凈地落下,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我。
「想吃什么?」
「面條。」
「加個雞蛋。」
是,一切都沒有什么不對的,他去廚房的時候甚至還捏了捏我的臉,我卻不明白我心底騰然滿起的恐懼是什么。
他的手機(jī)在桌子上不停地震動。
我本來想叫他,可看見屏幕的時候猛地愣住了。
其實我記憶力沒那么好,卻就是覺得這號碼和昨天的是同一個。
大概是怕油煙的味道,廚房的拉門被關(guān)住了,我瞟了幾眼,然后摁開了接聽。
「魏延,你掛老娘的電話是不是?」
嬌滴滴而囂張著的聲音極具感染力,我一瞬間便猛然愣住了。
扯高氣昂又婉轉(zhuǎn)優(yōu)雅,秦初初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以后,也沒能改變。
「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對著話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威懾力一些。
「哈?」極其夸張的質(zhì)疑聲。
「你算他哪門子女朋友?」
然后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能聽出來她是真心實意地居高臨下,真心實意地看不起我。
「笑死我了,哈哈,你說你是他女朋友,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和我……」
后面的,我沒聽到。
因為不知從什么時候從后面伸出了只手,把電話給摁滅了。
魏延的走路,也沒聲兒的。
又是一片恒長的沉默,直到他開口,又低又啞。
「聽到些什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他曾經(jīng)和那個女人有著怎樣的回憶。
只是鬼使神差地,我還是開了口。
「你身上的紋身,是她名字的縮寫,對嗎?」
他好像,整個人猛地愣住了。
我不想看見他恍然失神,那說明他想起了什么東西,說明那個東西攪起了他的情緒。
他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干嗎!」我追上前兩步。
我承認(rèn)我慌了,很奇怪,明明他對我那么好,我卻總覺得有一天我會失去他。
門外的光,斜斜地照著他。
「我去把它洗掉。」
低沉,而失落。
「你不喜歡。」
4
我感覺,魏延他對我,更加小心翼翼了。
洗紋身比紋身還疼,激光一點點打在身上,他第一次洗完后,還有一點余留。
皮膚上結(jié)了層細(xì)密的痂,比以前更惹眼了。
我知道有什么在我們間悄然改變,正是明明誰也沒提,但我們都心知肚明。
他回家的次數(shù)變少了,手機(jī)再也不可能讓我拿起。
我不知道他到底去干嗎了,但我知道,我正在一點點地失去他。
他要被一個人搶走了。
那日漸對我的溫柔與縱容,我怕它來源于一種情緒——
愧疚。
那天,魏延很晚才回的家。
身上夾著晩秋特有的蕭瑟,他好像很疲倦,皺著眉,見到我的那一刻,還是松了眉毛。
「怎么還沒睡?」
他走過來,順手將沙發(fā)上的毛毯蓋在我裸露的腳上,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他的手,其實偏涼,我有點貪戀那個溫度,額頭就抵在上面。
「魏延。」我喊他的名字,低到我自己都快聽不清。
「每天晚上跟著你回來的那個女人,是誰?」
如果我沒有一時興起地去養(yǎng)花,或許就不會在陽臺看見,每天晚上魏延的車子后面,都跟著一輛紅色的邁凱倫。
也不會親眼看著那個女人,每次從車上下來都快要沖到魏延的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將手從我的額頭拿下。
「如果我說是我甩不掉她,你信嗎?」
我捏緊了手中的毯子,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她……就是你前女友,嗯?」
「是。」
他回答得干凈利落。
「你還喜歡她?」
「我恨她。」
恨……啊。
有多刻骨銘心,有多念念不忘,才能讓魏延說出恨這個字。
我咬著牙看他,是,我這人就是這樣,小心眼也好,壞脾氣也好,我承認(rèn)那一刻我就是嫉妒死那個讓他「恨」的女人了。
我站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地回了房間。
關(guān)門的聲音很響,那是我第一次朝魏延發(fā)火。
不甘,委屈,憤怒,所有的情緒雜糅在一起,我把頭埋在被子里,突然就哭了起來。
我拿什么和他的前女友比,他的初戀不是我的,我卻把我整個青春全部給了他。
他的前女友那天為什么對我笑,因為有恃無恐。
因為她知道,自己在他身上劃了道無比深的傷口,他忘不了她。
魏延在敲門,我沒有應(yīng),過了會,手機(jī)震了幾下。
是他微信給我發(fā)消息,叫我睡覺蓋上被子,不要著涼。
我把手機(jī)關(guān)了,甩在一邊,這幾天又開始下雨,像是梅雨季都永遠(yuǎn)不會過去一樣。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趴在懸崖邊,魏延想回頭救我,但他的前女友把他拉走了。
5
五點鐘我就醒了,天還蒙蒙亮,我以為魏延回客房睡去了,誰知道開門就撞到一個人。
他整個晚上都睡在門邊?
「起得也太早了,老婆。」
他瞇著眼看我,我無心跟他扯不著邊的話,跨過他的身體想去洗漱。
他拉住我的腳踝,我一個沒站穩(wěn),被他扯進(jìn)懷里。
煙草的味道有點淡薄,可他胸膛的溫度太熾熱了。
「還在生氣,嗯?」
我想掙扎,他不讓,最后是我喊了他的名字,他才松開了手。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垂著眼簾看我。
清晨的一切似乎都朦朦朧朧的,他的陰影將我籠罩,聲音含著股輕澀的啞。
「我知道你不想聽我們的故事,但我和她早就沒可能了。」他說。
「所以不要怕我會走,好嗎?」湊在我耳邊,幾乎將我摟住。
我承認(rèn),我心軟了,最終還是任由他拉著我的手去洗手間,給我擠牙膏,將牙刷送到我嘴邊。
「要我給你刷啊?」他笑。
我搶過牙刷,口中晴朗的泡沫四溢開。
我望著鏡子里的他,那雙眼睛清澈而明亮,他總有少年人的眉眼,在發(fā)現(xiàn)我看他時,低頭親了親我的脖頸。
6
之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再也沒看見紅色的邁凱倫。
魏延有的時候依舊不回家,他說是工作原因,日子在一天天過去,我們的感情好像也回溫了點。
今晚他回來的時候,帶了個小蛋糕。
「我以為你忘了。」
「老婆生日能忘?」
入了深秋,風(fēng)就特別大,他低著頭任由我給他解領(lǐng)帶,輕巧地調(diào)笑我。
蛋糕上還有行歪歪扭扭的字,說是祝老婆生日快樂。
「好丑啊,你自己寫的嗎?」
「別嫌棄了,快許愿。」
家里的燈被他關(guān)掉,只剩下晃動燭火的光。
以前我不信這種東西,可看著對面的人,心思卻不免被牽動起來。
吹熄了蠟燭后,窗外下起了傾盆的大雨。
紙盤子在他手上晃蕩了百八十遍,終于被他拿來裝切開的蛋糕。
「藍(lán)莓,草莓,芒果,要哪一個?」
他切蛋糕的技術(shù)賊爛,其實蛋糕的賣相也不好。
我沒忍住,問他:
「都是你自己做的?」
他嗯了聲,輕輕癢癢的。
怪不得,最近晚回家。
我剛想吃一口,嘗嘗他能做出什么味道,家里的門鈴便瘋狂響了起來。
是真的在被人不停地按,間隔急促的拍門,我皺著眉,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全身濕噠噠的女人,臉近乎慘白,五官卻出奇地明艷。
她沒有化妝,頂著張素顏,可完全找不到哪有任何狼狽的地方。
「魏延,魏延,你在吧!外面雨好大,我可以來你家坐坐嗎??」
她越過我往屋子里面望,像是看不見我的存在,甚至想直接踩進(jìn)來。
我推了她一把,「你誰啊?」
「秦初初,魏延的女朋友。」
她笑嘻嘻地看著我,直到魏延冷著臉從我身后出來。
「噢,前女友了。」
「……」
「麻煩現(xiàn)在請你離開。」
我提高了聲調(diào),覺得自己的火在往外冒。
可她囂張和楚楚可憐的表情收放自如,眼睛盯著我身后的人。
「可是外面的雨好大,我……我還有胃病。」
「那你也給我……」
「讓她進(jìn)來吧。」
雨聲那么大,魏延的聲音我聽得那么清晰。
我回頭看他,不敢相信他能就這么輕易地說出來。
「你說什么?」
「他說讓我進(jìn)來,你耳背啊,大姐。」
秦初初歡快地從我身邊擦過,還撞了我一下。
濕噠噠的雨水濺在我剛拖的地板上,一瞬間我?guī)缀跤X得氣血涌上了腦門。
「你憑什么讓她進(jìn)來?」
我想提高自己的聲音,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顫抖到有了一絲哭腔,偏這時候,那個女人還在笑。
「她確實有胃病,不能淋雨。」
屋里沒怎么開燈,我看不清魏延的表情。
可他就站在我面前,沒有動,單純解釋的字眼,表明了他的立場。
「她身體一向不好,你就當(dāng)是收留個無辜的路人,行不行?」
他到底是向著誰,一清二楚。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出什么話來。
屋外的雨,好像比以前更大了,猛然翻騰的苦澀幾乎讓我無法呼吸,可秦初初還在煽風(fēng)點火。
我怔愣地看著他,他垂著眼,光照進(jìn)來,他沒有退步。
我懂了,他恨她,他跟她分手那么多年,他面前站著我,可他要護(hù)她到底。
「好啊,我身體健康,那我去淋雨好了。」
最后,我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對他說。
那天,我想都沒想便沖入了雨幕之中。
他猛然從身后喊我的名字,然后是秦初初更大的叫喊聲。
叫他別走。
7
雨點重重地?fù)舸蛟谄つw上,順著秋風(fēng)一股腦地裝進(jìn)衣領(lǐng)里,耳邊只有嘈雜的雨聲,我停住了,街邊的燈還有朦朧的光。
他沒追上來。
我突然想起那個蛋糕我沒吃,正好,他可以和秦初初一人一半。
商場的巨大顯示屏上播放著琳瑯的圖案,我抬頭望去,好像是一對情侶在拍攝結(jié)婚的夜景。
奈何一場大雨澆滅了一切,穿著婚紗的新娘和新郎站在屋檐之下避雨,新郎和新娘說了什么,然后猛然跑入雨中,大喊我愛你。
新娘就在那笑,講你別丟人了。
我抹了把臉,呆呆地望在那里,然后緩緩蹲下,于漫天的大雨中,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人在這世界本就是一個人行走的,我以為我找到了他便不會狼狽,卻不知道,他不肯放棄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口袋里的手機(jī)一直在震動,我沒接,哭夠了,站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天旋地轉(zhuǎn)般暈。
很難受,胃里如翻江倒海般,我撐著墻,把能吐的都吐出來,一陣寒風(fēng)又緊接著揚起,我冷到發(fā)抖。
可是,對于成年人來說,報復(fù)般的快感之后,就是對糟蹋自己身體的后悔。
我打了輛車,到醫(yī)院,掛號,吊水,坐在半夜人聲嘈雜的輸液大廳中,護(hù)士還好心地給了我條毛巾讓我擦擦。
其實,醫(yī)院好像是永遠(yuǎn)都不缺人氣的地方,像是被前方急救病床載著病人劃過,亦或是突然聽見爆發(fā)的哭聲所感染,我沒來由地覺得心中泛起一股酸澀。
為什么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為什么我就不值得他喜歡,為什么我明明是他的女朋友,他卻能那么理所當(dāng)然地站在另一個女人的身前?
我好像是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手中的吊瓶還沒掛完。
面前站著一個人,我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就是他。
「發(fā)燒了?」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我躲開了。
「你怎么在這?」我問他。
他沒回我的話,而是低著頭安靜地看我。
他的陰影幾乎將我籠住,黑色眼眸的深處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是病例報告,胃出血,病人那一欄寫的是秦初初。
「哦,魏先生原來是陪前女友來的。」
我把報告還給他,生生地抑制住揉碎那張紙的沖動。
「趕緊去陪前女友去吧。」
「你喊我什么?」
他站在我面前,沒動,聲音壓抑著,我第一次看見他慌亂。
「你再喊一遍?」
「……」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魏先生,現(xiàn)在,她也可以當(dāng)你現(xiàn)女友了。」
「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想抓住我的肩膀,可觸及到搖搖晃晃的吊瓶時硬生生地扼住了。
我很羨慕他的眼眸依舊明亮,在他想挽留的時候,依舊能挽留我。
「我說,我們分手吧。」
我從來沒想過,這句話是由我提出的。
不,我應(yīng)該想過,自那通電話出現(xiàn)之后,有什么就在悄悄發(fā)生著。
其實在無數(shù)個日夜里,我澆灌著新買來的風(fēng)信子的時候,就知道,他在離我而去。
他會被那個只一句話就能牽動他所有思緒的女人奪走,而不是我。
我只是陪在他身邊太久,久到他以為他愛上我了。
「我不會跟你分手的。」他輕輕地說。
低垂著眼眸,好像他的眼里只有我一樣。
我無法否定那確實容易讓人迷失,也無法否定也許,我仍貪戀他的溫度。
「可是,魏延。」
最后一瓶藥水也吊完了,我把針頭拔了下來,摁著膠帶。
「今天是我自己一個人來醫(yī)院的。」
「而她,是你陪著來的。」
8
我請了年假,想要回趟老家。
走之前要搬進(jìn)新的出租房,我估摸了個他不在的日子,偷偷回到我們原來的地方。
我把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拉黑了,也不想再見到他,可是事實證明,怕什么就來什么。
一米長的大熊是閨蜜送的生日禮物,我搬起來有點費勁,到門那的時候,被人猛地托了一把。
「要去哪?」
他站在門邊問我,眼眸里漆黑一片。
「我租了新房子。」
「合租嗎?」
「嗯。」
「水電都齊全?」
「有。」
「房東怎么樣?」
「好。」
「幾個人住?」
「男的女的?」
「……」
「魏延!你有完沒完?」
我推了他一把,把熊塞進(jìn)他懷里,他就勢捏了捏熊的爪子,攔在我面前。
「這熊你都要帶走,不如也把我?guī)ё甙伞!?/p>
「你覺得很好玩嗎?魏延。」
我盯著他,他也收了表情。
我很少見他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看人,眼眸里一片陰霾,干脆一步步逼近我,我被他逼到了樓梯的角落。
「怕我?」他忽地就笑了。
「是啊,我怕你,行了嗎?」
這次,是我主動對上他的眼睛。
「是,我不知道你們的故事,恨,說得那么好,你恨她。」
「多貼心啊魏延,這么恨她還要把她送進(jìn)醫(yī)院,那我呢?」
「你知道你去林州出差那次,我急性腸胃炎,自己打車去醫(yī)院的嗎?因為怕你工作忙,我沒敢告訴你,我真的怕你趕回來啊,魏延。」
「我換來了什么呢,我換來了你連夜送她去醫(yī)院是嗎?換來了你怕她淋雨,就讓她進(jìn)了我們的家是嗎?」
「她身體不好,我身體賊強(qiáng)壯對不對?」
我想讓自己的嘴角上揚起來,可做了幾次都做不到,說到后面,嗓音早就啞了。
「我這人啊,淋個雨,感個冒,反正第二天也能好。」
「不需要你的關(guān)心了,蛋糕也沒嘗到,正好明年你可以為她做,換個名字而已。 」
「希望你做得更好,更……」
「別說了。」他猛地把我推到墻壁上。
我本來以為會痛的,結(jié)果他手擋在我后腦勺為我擋了下。
他大概是想吻我的,我拼命地躲開,他就在離我唇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連呼吸都可以輕而易舉地交融,可我就是無法再動心。
是,我就是接受不了別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高,小氣也好,嫉妒也罷。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眸中一片混沌與陰霾。
我不知道他生氣的點在哪,可他偏執(zhí)到讓我也看不懂。
「我不想聽這些。」他說。
他眼眸垂下,握著我手腕的手沒有松開。
「把房租退了。」
輕啞的聲音,就像是拼命壓抑著什么沖動,又要耐著性子低低地哄我一樣。
「好不好?」
「……」
「不好,魏延。」
好像過了那么長久的寂靜,我才找見自己的聲音。
「……」
我推開他,這次他把手松開了。
他本來就是個驕傲的人,我知道,能來挽留我一次,大概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讓步。
可是有些東西,我看到就是看到了,發(fā)現(xiàn)就是發(fā)現(xiàn)了,就像是他后頸的紋身,激光打過,可斑駁的痕跡依舊會存在。
那個女人曾在他的身體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我在意,我忘不掉,僅此而已。
9
我有一段時間沒回老家了。
青磚舊瓦,煙雨蒙蒙,行李箱拖過石板路,依舊會發(fā)出擾人的噪聲。
「喲,回來啦。」
家里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非正常錄像的視角講述著越來越離譜的家庭糾紛。
老爸坐在電視前,顯然也沒料到我會在這時候回來。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房間,一把摔在床上。
被子好像剛洗不久,他老人家還是那么愛干凈,明明我也不總回家,他依舊會隔三岔五地把我的被子拿出去曬曬。
這幾天,我說不上過的是什么感覺。
勉強(qiáng)在朋友家借宿,等再從老家回去應(yīng)該能住進(jìn)新租的房子,銀行卡里莫名多出一大筆錢,想也知道是誰打的。
我原封不動地給退了回去,欠不了他的。
這幾天做夢,還是會夢到他,有的時候半夜醒來,身邊沒了人還是會恍惚一陣,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改變,我喜歡他都快喜歡出慣性了。
可喜歡是一碼事,不回頭大概是另一碼事。
我想的不清楚,沒那么明事理。
明明我們都商量著結(jié)婚,卻還是說了分手。
他心里還有那個秦初初,我知道,每想到這,我恨地牙癢。
鎮(zhèn)上的晚霞好像比城市更能漫開殘紅,我醒來的時候,一地的金黃揉碎于半抹斜陽之中,秋風(fēng)聳動,家家戶戶的煙火氣便挨個地往鼻子里鉆。
「吃不吃飯?」老爸在門口敲門。
我開了門走出去,一桌的飯菜,都是我愛吃的。
「我剛出門買的魚,嘿,你說巧不巧,最后一條,魚販子便宜賣我了。」
老爸翹著二郎腿坐飯桌上,給自己斟滿了白酒,對空干了干。
我扒了幾口米飯,含糊地跟他說話。
「少喝點酒,上次醫(yī)生就說你肝硬化。」
「我有分寸,嗯……閨女,你怎么回來了?」
「來看看你不行?」
「得了吧,你沒啥要緊事能飛回來看我這老頭子,被公司辭了?」
「沒。」
「和朋友鬧不愉快了?」
「沒。」
「分了?」
「……」
我頓住,夾了塊魚狂扒飯。
其實魏延以前跟我來過我老家,不過我爸沒見著。
我好像還是能瞧見那個眉眼清晰的少年于灰白的高墻之下朝著我笑,說以后娶我,入鄉(xiāng)隨俗得在這擺席。
我爸估計猜得十有八九,可他什么都能說,就是感情這方面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干脆給我換了個話題。
「我眼睛最近好像有點看不清東西,給學(xué)生改作業(yè)也模糊。」
他拿筷子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還經(jīng)常夢見你媽,灰頭白面的,說要帶我走。」
「……」
我老媽在我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爸就總用這種奇怪的方式懷念她。
后來我就和老爸商量著放假這段日子,他也別一個人蹬車去學(xué)校了,我送他。
我白天沒事干就在鎮(zhèn)上晃蕩,過了三四點就去老爸教書的小學(xué)混體育課,一來二去也和里邊幾個小鬼混熟,他們總喜歡吵吵嚷嚷些沒邊的故事。
龍斗士今天拯救了世界,我終于在他們的講述中把他們每天看的動畫片追完了,小朋友們都在炫耀著自己的龍戰(zhàn)士如何帥,突然有個孩子提高了聲音。
「姐姐,那個大哥哥一直在看你!」
我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學(xué)校的香樟樹隨風(fēng)晃動,魏延正插著口袋,安安靜靜地望我。
10
我沒想到他能追到這里來,我以為我和他從今以后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老舊小學(xué)的欄桿落了點歲月斑駁的痕跡,魏延的眉頭一直沒舒展開,我覺得他是想抽煙,但在兜里揣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叼到口中。
「我想你了。」
他開口說,聲音里有股濃稠的沙啞,把我嚇了一跳。
直白得都不像他了。
我沒看他,這時候天邊的夕陽剛好落入地平線,遠(yuǎn)方的白鳥于空中散漫地盤旋。
「你走后。」他突然說,「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我把關(guān)于你所有的東西都扔了,可還是會想起你,做什么事都會。」
他看向我的時候,淺色的瞳孔一如既往地澄澈。
我覺得我在他這早就沒有了分辨真假的能力,晚風(fēng)將他額間的碎發(fā)吹起。
「我從來都不承認(rèn)自己后悔過,在你這除外。」
「那天,我該追上來的,我怎么可以讓你去淋雨。」
「可她突然倒地了,我……」
「你沒辦法見死不救,對吧?魏延。」
我接上了他的話。
猛然之間戛然而止,其實我們都知道對方在說些什么,他的眼睛里清清晰晰地倒映出我,于剎那間混沌開來。
「可如果我要的,就是你可以不管不顧地走向我呢?你做得到嗎魏延?你也沒辦法不在意她的死活對吧?」
「可我,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以此為籌碼,一步一步地接近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完。
他的瞳孔劃過一瞬間的無措,教室的下課鈴于此時響徹,他猛然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松……」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可此時突然有人向我跑來,是我老爸的同事,他慌慌張張的神情讓我在一瞬間升起了某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老林他出事了!!」
11
老爸是在講課的時候,突然倒地的。
學(xué)生及時去找來了別的老師,120 撥得也夠快,我和魏延趕到的時候,一群小孩正圍著躺倒在地上的老爸。
有個小女孩嚇哭了,不停地在喊叫,我聽得心煩意亂,魏延撥開人群,蹲下來去探老爸的脈搏。
我差點忘了,他本科是學(xué)醫(yī)的。
他心肺復(fù)蘇做得還有條不紊,可我已然六神無主,好像周邊的吵鬧聲將我抽離出來。
我甚至幻聽到救護(hù)車的響鈴,焦急于那通 120 到底有沒有撥出去。
直到上了救護(hù)車,急救人員給戴上呼吸面罩,我趴在床邊,身體隨著快得離譜的救護(hù)車一起晃動。
我不想再接受魏延的幫忙了,可偏偏是他有條理地將老爸的病癥和他做了哪些緊急措施講給救護(hù)人員聽。
額前出了層細(xì)密的汗,他順手將頭發(fā)撩了上去。
手術(shù)室的紅燈亮起,我緩緩順著墻壁滑下,醫(yī)院慘白的燈光總讓人聯(lián)想到不好的東西。
醫(yī)生說幸虧魏延急救措施做得規(guī)范,不然老爸有可能更加危險。
我好像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紛雜的腦海什么都想不到,直到臉頰貼上了什么溫?zé)岬臇|西。
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是他拿著罐咖啡,蹲在我面前。
「不要。」
我將頭扭過去,說不上此時是什么情緒,依舊紅色的手術(shù)燈壓抑著心跳,魏延同著我一同望去。
「叔叔不會有事的,他……」
說到這里,他頓住了。
我盯著他斑駁于燈光之下的側(cè)臉,希望他能吐出什么好話來。
可是他只是盯著我。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急救的時候一定對我爸的情況有所了解,又是個不屑于說謊話的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這樣蹲在急救室前的。
山雨欲來的時候風(fēng)滿樓,醫(yī)院的窗戶關(guān)著,風(fēng)拼命地?fù)u晃著樹葉,陰霾的天氣好似看不見一點亮光,我把臉埋在掌心,直到眼淚再也流不出來。
魏延就陪我一起坐在急救室前的地板上。
我希望我身邊的人不是他,我希望我這么狼狽的樣子不被他所看見,可這種無望的境地,我連能聯(lián)系的人都沒有。
「我媽在我高中的時候就走了,晚上下班路上被超載的司機(jī)撞飛的。」
「那時候我高三,下完晚自習(xí)就飛奔到醫(yī)院,那是我第一次見我老爸六神無主的樣子。」
「他好像自生我之后就沒抽過煙,我媽走后,一天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抽。」
「我那時候每天晚上寫題目寫著寫著就會哭,我媽總是會在晚上十一二點的時候給我端點東西來吃,我習(xí)慣性地叫她,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走了。」
「我模考一次比一次成績差,我爸把自己關(guān)房間里幾乎不管我,我就拿桌子上的零錢到外面吃飯,直到班主任打到電話找他。」
「他才走出來,跟沒事人一樣,每天給我做飯,接送我上學(xué)。」
「那時候我覺得,要是沒有他,我就要從學(xué)校的明德樓跳下去了。」
「現(xiàn)在,又要我怎么辦……啊。」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室外。
漫天的大雨已經(jīng)降了下來,他從口袋里抽出一根煙,然后叫我含上。
我怔愣著任由他把煙塞進(jìn)我嘴里,打火機(jī)的光啪嗒一聲亮起,映入他的瞳孔之中,他的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然后他就猛地把煙拿了下來,在我身旁看著我。
「你有病?」我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想走回醫(yī)院。
他從后面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摟進(jìn)他懷里。
「我最近在特別想你的時候……就會抽煙。」
「你知道嗎,煙真的是可以把你帶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呼吸于耳邊輕喘,他的話語里總是帶著化不開的情緒。
「剛才我真的瘋了,想教會你抽煙。」
「……」
我沉默著推開了他。
在那之后的六個小時里,老爸都在動手術(shù)。
我到哪,魏延就跟到哪,我真的煩了,叫他別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他看了看我,轉(zhuǎn)身走出了急救室的長廊。
后來老爸被推出急診室,進(jìn)了 ICU。
不允許家屬探望,我只能扒著那個小窗口看,躺在病床上頭發(fā)被剃光的老人我簡直再也認(rèn)不出來,就不像那個早上才吹胡子瞪眼跟我說,有幾個小崽子沒寫作業(yè)他要好好治治的人。
聞到餛飩的香氣,我才發(fā)現(xiàn)從昨天下午到今早,我都沒吃一點東西。
身旁的人好像也是一晚沒睡,他的眉眼松松散散的,手里拎著的袋子還蒸騰著熱氣,似乎察覺到我的抗拒,他輕嘆了聲,放軟了聲調(diào)。
「把吃完,我就走。」
12
老爸一直都沒醒過來。
幸好家里也不是很缺錢,有些遠(yuǎn)房親戚知道事情后還特意過來看他,給我塞錢的叔叔阿姨也有,那些憐憫的眼光,總讓我覺得回到了我媽走了的那段日子。
魏延總是會在我最餓的時候給我?guī)С缘倪^來,我要照顧我爸,不得已把工作辭了,可他不是,他應(yīng)該忙到?jīng)]時間顧及我這個前女友才對。
我們以前相處本來就沒那么多話,現(xiàn)在更是全程無交流。
他大多是沉默著看我吃完,我身心俱疲,實在不想管他到底想干什么。
「還有錢嗎?」
蒼白的骨節(jié)握著傘柄,他垂下頭輕輕地問我,影子稀稀疏疏,這幾天都是潮濕的天氣。
我沒應(yīng)他,而是瞧著窗外。
其實我早已不知道紛亂的腦海還能裝些什么,只是不想回他的話。
雨傘于我的視線之中晃了晃,他偏要我記著他。
「沒錢了也不會找你要,我賣腎。」
「誰要給你。」
他就笑了,蹲在我面前。
「借你,要還的,行嗎?」
「我就在你面前啊,你沒必要為了錢去付出不對等的東西。」
「……」
他的眼睛不動的時候,像一盞晴朗的天空,我以前就是跌落在這雙眼睛里的,他會騙人。
「魏延,你是不知道我們分手了嗎?」
他就恍如既往的沉默,聽不見我的話一樣。
那段時間是我最難熬的日子,老爸就沒從 ICU 出來過,醫(yī)生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我就像是看著他一點點消逝一樣。
甚至有天,我看著看著桌上的水果刀就晃了神,比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后是臨床一個大媽的家屬猛地喊了我一下。
魏延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沉默著將桌上的刀具收好,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他晚上會回去,那天卻沒走。
夜里三四點的時候,他忽然將額頭貼在我的手腕上。
「至少……我不想你死。」
帶著濃重的鼻音,混入漫無邊際的夜色,我不敢觸碰他的情緒。
13
那天,是我爸動的最后一場手術(shù)。
他還是沒睜開眼睛看看我,無論我怎么喊他,他以前總是說夢見老媽夢見老媽,大概是真的夢見她了,他不愿醒來。
我坐在手術(shù)室的門口,無法集中的精神點,依舊會感到急迫的心跳,時間再一次變得那么難熬。
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猛地震了幾十下,我這幾天魂不守舍,連加了個陌生人都不知道。
那個人說,她是秦初初的朋友。
她說,秦初初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因為魏延拋棄了她。
她求求我離開魏延,說都是因為我搶走了魏延,才導(dǎo)致秦初初這幾天失魂落魄的。
她說,我就只是個第三者,我不知道秦初初和魏延的故事,我根本沒資格和秦初初爭搶。
她說,秦初初是魏延的初戀,魏延當(dāng)時是市一高的第一,是秦初初闖入了魏延這個好學(xué)生的生活。她教會了他抽煙,他為她打過架,那時候她忽然失蹤,他找她找得翻遍了整座城市。
短信之后附上了很多圖片,大多是夜景,秦初初是那個秦初初,魏延是我從未見過的魏延。
穿著白色的襯衫,領(lǐng)口的兩顆扣子不系,對著鏡頭笑起來的時候那么張揚。
我捏緊了手機(jī),只是感覺心又被狠狠地揉了一把,為什么偏偏要挑在這個時候給我發(fā)信息,我爸爸的手術(shù)燈還亮著呢。
可抬頭就看到魏延剛好走來,我盯著他那張寫滿了關(guān)心的臉,從沒有如哪一刻般覺得那么恨他。
他大概沒想到我力氣真會那么大,被我推著就向后仰撞上了墻,還想察看有沒有碰到我哪。
「怎么了?」
「魏延,你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你趕緊回去找她,讓她好好吃飯啊!」
我把手機(jī)砸向他,他瞄了一眼,大概懂了。
我討厭著他的沉默,他的縱容,就如同那天晚上他讓她進(jìn)到我們的家里一樣。
我承認(rèn)我那時候的壓力真的太大太大了,我那么急迫需要一個發(fā)泄口,將這幾天所有的委屈與不安都發(fā)泄出去。
「你的女朋友三天沒吃飯了呢,你是不是該回去為他親手做飯?她餓死了怎么辦?你這么心疼她,快點回去啊?」
我揪著他的領(lǐng)口,拼了命地嘲諷他,可聲音那么沙啞,他想抬手擦掉我的眼淚,被我躲開了。
「我為什么這時候還要收到關(guān)于你前女友的消息啊魏延!」
「你和那個賤人能不能馬上消失在我眼前?我不想知道你們曾經(jīng)有什么故事,我真的不想知道了,你們愛怎么樣怎么樣去吧……求求了。」
「我什么都沒有,魏延,我真的什么都沒有,我本來就沒有媽媽了,我現(xiàn)在又要沒有……我真的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也可以啊,我不想再被你們玩弄了。」
「你心疼她,你就跟她在一起,好嗎?沒必要這么惺惺作態(tài),沒必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
「我不喜歡你,真的再也不喜歡了。」
眼淚流下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從沒在他面前這么哭過。
他以前說過他喜歡我笑起來的雙眼,所以我委屈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的。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把我當(dāng)他前女友的替身了。
可是我喜歡他,他的眼睛里面有我,我就一直待在了他身邊,我甚至想好了婚紗應(yīng)該穿些什么,蜜月該去哪里玩。
但大概,是我逾越了,我想要占有他,我想他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想那場大雨他可以追上我,可他沒有。
他曾經(jīng)為了另一個女孩翻遍了整座城市,也為了那個女孩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凌晨的大雨里。
14
后來,醫(yī)院里不可以大聲喧嘩,魏延被請了出去,再后來,老爸沒有搶救過來,他被推出來的時候,臉上蓋了塊白色的布。
眼前的字模糊到看不清,過了好久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我拿著通知書的手在抖。
是,我確實是有想過我爸離開我的時候,他在 ICU 待的那幾天,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可有些事發(fā)生了,人們總偏執(zhí)到不愿相信。
我麻木地聽著醫(yī)生的囑咐,問我還有沒有家人能到場,我搖頭,他們就問我還要再看看尸體嗎,我凝望著那塊白布,還是搖了搖頭。
我怕我再看見他的臉,我又會想起他,想到那天早上我送他的時候,他眉間還有清晨的露珠,走在我的身前,一如既往般踏破小鎮(zhèn)的云煙。
喪葬的事宜,我知道是魏延在偷偷幫我。
吊唁的人不少,至少他老人家是坐過杏壇的人,我因為要招待,過得匆匆忙忙,可是到了深夜,看見什么東西似乎都能聯(lián)想到他。
我想起小時候他帶我放過的風(fēng)箏,拿小紙條裁成的太乙豬,一下飛,就飛過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
他這人活得一向簡潔,要不是我回來,他又怎么會去做大魚大肉。那天他說魚是魚販子剩的最后一條魚,還不是看我回來了,便急匆匆地去買的。
老爸走了的第四天,魏延也來了。
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目光看待他,好像就是幾個月發(fā)生的事,卻將我們生生割裂開來,魏延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低頭進(jìn)入靈堂,我們就這么默默對視著。
「節(jié)哀。」
他的聲音,總能勾起我內(nèi)心最深處的情緒。
「你走開。」
夕陽落入城市灰色的邊緣,我低過頭不去看他,此時的鎮(zhèn)子萬籟俱靜,吊唁的人也來訪得差不多,他就站在我面前,影子籠罩著我。
「要是想哭,就哭吧。」
像是蓄意挑起情緒,又像是無意而為,他的話總是又輕又低,偏要扯著我的心,要我獨白。
這幾天我過得渾渾噩噩,我以為我平靜了,我以為失去一個人我能接受了,可就是因為他一句挑撥,我便前功盡棄。
老爸的遺像,是他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
他拍下來的時候還在打電話跟我炫耀,叫我下次也去那家照相館拍。
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彩色的變成了黑白,手機(jī)里的那通電話,也再也不會打來。
我從沒想過,我會哭得那么歇斯底里。
魏延就坐在我的身旁,聽我哭,我哭著哭著想到了他,便一股腦地遷怒于他。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轉(zhuǎn)過身瞪他,反而被他強(qiáng)行摟進(jìn)了懷里。
我掙扎,他的手就扣著我的腰,下巴擱在我的頭頂。
「是啊。」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魏延!!」
他沒動,依舊把我死死地摁在懷里。
我把眼淚全擦在他風(fēng)衣上他也不在意,就這樣過了很久,他低頭看我。
似乎是觸及到我眼里的怒氣,他愣了一下。
「我那天要是追上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討厭我?」
我沒有回他的話,風(fēng)吹過的時候,帶起一陣落葉簌簌的響動。
他松開了我,伸手將我的頭發(fā)理好。
那天,夕陽剛好沒入了遠(yuǎn)方波光粼粼的湖。
他的眼眸漫開慌張與無措,捏著我的肩膀。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于遠(yuǎn)方的天光之中消逝,我過了好久才找見自己的聲音。
「是你先不要我的,魏延。」
15
后來,我去到了另一個城市工作,輾轉(zhuǎn)了好幾家公司,近了年底才安穩(wěn)下來。
其實人的愈合能力很強(qiáng)大的,我于日復(fù)一日的工作之中終于不再頻繁地陷入悲傷,說到底,大概是又將老媽走了的那段往事復(fù)刻一遍。
以前的朋友說,我變了好多。
是啊,我從前總穿著盈著朝氣的衛(wèi)衣,現(xiàn)在卻喜歡上了黑色的長裙,頭發(fā)也養(yǎng)長了盤起來,露出一段脖頸。
我應(yīng)對客戶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慢慢地就變成了老板的得力干將。我曾在深夜喝得再也吐不出來,抬頭,從玻璃里望見從前對魏延說「只要我不喝酒,誰都逼不了我」的小女孩。
后來我才知道,我得到晉升,不是因為我個人能力有多強(qiáng),我想不去酒局就能不去,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多有棱角。
不過是魏延先前打過招呼,沒有人敢欺負(fù)我。
我學(xué)會了抽煙,不知道是從何時而起,似乎是周身的男人都在抽,又似乎是某一天有人給我遞了支煙,我沒有拒絕。
我只是覺得當(dāng)香煙在指尖燃起的時候,我總是可以短暫地忘卻某一件事,當(dāng)煙霧彌漫,我就能短暫地失明一會兒。
我以前討厭世俗,向往的便是能將陽臺的那盆花養(yǎng)好,現(xiàn)在好像也是,只是我日復(fù)一日地抽煙,亦或是哪一天喝了太多酒回家,給它一次性澆了太多的水,它就死了。
那天,我看著它,哭了很久。
后來,我換了新的房子,提了新的車,慢慢把那個房子打理起來,當(dāng)它裝修完成,我坐在空蕩蕩的客廳中間,突然發(fā)現(xiàn)我連打通電話說,爸媽你們快來看我新房子的機(jī)會都沒有。
新家的陽臺很大,我趴在陽臺上,總在想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有兩顆是他們兩位,老爸說你看我們的女兒爭氣了,老媽說要那么大房子有什么用,趕緊給她托夢叫她把煙戒了!
所以有的時候我連星星都不敢看,我怕看著看著鼻子就酸了。
……
今天,有一個大客戶,我臨了飯店才知道,那個大客戶是魏延。
算算看,我和他多久沒見了?
說不上現(xiàn)在對他還有什么感情,我從沒有以這樣的角度看見過他,從前都是他晃著酒氣回家,然后一把栽倒在我懷里。
現(xiàn)在,他垂著眼眸,好像自動就能與人相隔十萬八千里,周身無論是誰都要說幾句奉承的話。
似是我看了太久,他朝我我的方向望來,剎那間有什么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漫開,我別開了雙眼。
可他一直在盯著我。
老板那么精明的人,一瞬間就把我推了出去,叫我給魏總敬酒。我只得把白酒斟滿,舉到他面前,劃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魏總隨意。」
他就那么一直看著我,然后猛然撇過了頭,再也不看我。
沒了我的事,我自然樂得其成,縮在角落里,想該不該再買盆花回來養(yǎng)。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魏延今天喝得有點多,一杯接一杯的,別人敬他就喝。
算了,說不定他愛喝酒。
宴會的后半程,我煙癮有點犯,出了包廂來到一處小庭院,把煙叼在嘴上,摁開了打火機(jī)。
零碎的星火于細(xì)長的女士煙燃起,薄荷與煙草的味道一股腦沖入鼻腔,還沒整一口,煙就被人拿了。
「干嗎?」
我想去搶,他就快我一步把煙摁滅在墻上,我抬著眼看他,面前人深刻的輪廓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化妝了?」
拇指蹭過我的嘴角,我躲開。
「別動手動腳的。」
「魏先生。」
他嘴角扯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把我逼近墻角,漆黑的眼眸像是藏著一只蟄伏的野獸。
「抽煙?什么時候?qū)W會的?」
「跟你有關(guān)系嗎?」
我抬頭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比我想象中要無措,耳廓有點紅,似乎上頭了。
「我今天,本來就知道要見你。」
輕輕地湊近我,跟我說話。
「我后悔了,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那群人是什么東西啊,敢讓你敬酒……」
「哪個混蛋教會你抽煙的,你告訴我,我……」
我推開了他,他就站在原地怔愣地看著我。
「魏總講完了?講完了我走了。」
「別走。」
他說,像是沒有意義的話一樣,事到如今,我們都想不到還有什么回到四年前的可能。
踏著星光的路在前方,我和他的故事,早就在那場大雨中消散了。
尾聲
有天,我在包里翻出一個拿紙包裹的東西。
好像是他趁我不注意放的,我一直沒發(fā)現(xiàn)。
里面是一枚鉆石戒指,紙上寫著一串日期。
是我的生日。
他把那枚戒指藏在了蛋糕里,想要向我求婚。
可是,我走進(jìn)了大雨里,他沒有追上我。
再也沒有追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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