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長河中,重慶曾有這樣一段特殊的娛樂場所興衰史。1945年8月,“袍友聯誼社”在重慶城較場市區會仙橋白瑪瑙餐廳張燈結彩地開張營業。這家舞廳,是由陪都市長賀耀祖與重慶警備司令陶令戈為了迎合美軍,授意重慶歌王陶絕武特意組建的一家民營舞廳。從背景來看,這背后有著復雜的軍政因素交織,也預示著其未來發展充滿變數。
“袍友聯誼社”表面上是民營性質,實際上卻享受著“政府保護”。它有警備司令部作為后盾,還享有“免稅優待”的優惠政策。這里所謂的“袍友”,指的是駐渝的美軍;而“聯誼”,則是為美軍提供休閑娛樂場所。因此,“袍友聯誼社”還專門訂立了給美軍免收入場券、讓座、讓舞陪等一系列優待美軍的條款。這種特殊的待遇,讓它在當時的重慶娛樂界顯得格外“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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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耀祖、陶令戈盡管竭盡全力討好美軍,但美軍官兵囂張跋扈,并不買賬。有一次,舞廳打烊關門,突然一群美軍闖了進來,硬把一位舞女拉到過道處輪番侮辱。陶絕武又能怎樣呢?依然是敢怒不敢言。抗戰勝利,陪都歡慶那天晚上,美軍官兵借口狂歡,滿街橫沖直撞,四處亂砸,最后沖進舞廳將酒吧搗毀,舞廳損失慘重。美軍的這種惡行,嚴重破壞了舞廳的正常經營,也引起了社會的不滿。
本來,重慶市民對舞廳里男女摟抱、雙雙起舞、燈紅酒綠、貼面扭腰、喧鬧娛樂、通宵達旦的景象早就怨言不斷,美軍官兵的惡意橫行、強辱舞女之態,更是激起了百姓們的公憤。市民紛紛上訪,強烈要求取締舞廳。但當局卻以托詞,置之不理。市民的訴求得不到回應,這使得矛盾進一步激化。
1946年2月,重慶市參議會鑒于市民呼聲強烈,不少議員也目睹舞廳各色人等混雜其中,舞廳已成為藏污納垢的活動場所,“取締舞廳”這才首次擺上了議事日程。是年10月,參議會第二次大會上再次提出“取締舞廳”動議,仍因市政當局不準而宣告流產。直到這年12月14日,參議會第三次會議通過決議:“為保社會治安秩序,使社會有良好風俗,決意取締舞廳,強行禁舞。”參議會的決議表明了對舞廳不良現象的重視和整治決心。
參議會決議形成了,禁舞卻不能立即落實執行。禁舞令為何不能執行呢?開舞廳的人都是有背景有來頭的人,要么是市長支持,要么有警備司令部作后盾,或者是歌王老大,或者是官家軍眷的太太,這些人參議會是惹不起搬不動的。鑒于窘況,新上任的陪都市長張篤倫只好出面打圓場,聲明道:“舞廳雖有一些弊端,市政府主管機關正在加以糾正,改善以后,仍將提請議會復議。”張篤倫的表態,反映出了在執行禁舞令過程中面臨的巨大阻力。
更為可惡的是新上任的警備司令陶筆,他一方面派人去各家舞廳假裝禁舞,一方面暗地里支持舞廳從業人員到參議會聚眾鬧事。人稱“小市長”的張篤倫之弟張慕群,聯絡陶筆與女歌王大姐大王展冰,糾集幾百名舞廳從業人員圍攻參議會,高呼口號,反對禁舞。參議會胡子昂議長不吃這一套,登上主席臺,大喊道:“議會對這個問題一向采取嚴肅態度對待,不怕哪個鬧,議會自有尊嚴。”胡子昂的強硬態度,體現了參議會維護決議的決心。
重慶的禁舞風潮歷時一年,直到1947年2月28日,參議會再次作出決議:“舞廳及變相舞廳一律取締。從業人員,如需救濟,可送救濟院收容。至于家庭辦舞會,另有辦法,不屬此列”。當參議長宣布決議時,張篤倫隨后也作了支持肯定的一番講話。誰知道,圍在參議會門外的舞廳從業人員成百累千,請愿聲呼,喧鬧成雷,將參議會圍得個水泄不通,大有請愿不成決不善罷甘休之勢。舞廳從業人員的激烈反應,讓禁舞令的執行再次面臨考驗。
那天,張篤倫事前備好晚宴,原訂邀議員乘車同往勝利大廈就餐。面對請愿人潮,張篤倫只好調來一隊武裝人員強行開路,方才走出了參議會大門。晚7時,胡子昂撇開糾紛,在宴會上見到張篤倫,張篤倫憤然道:“這回,一定要徹底取締!”張篤倫最終堅定的態度,或許為禁舞令的執行帶來了一絲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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